那件“变废为宝”的火蜥皮甲护心镜，成了陆沉在器殿新晋学徒中立足的基石。
曾经那些轻视的目光，如今都化作了凝重与正视。
炼气四层的修为，不再是笑柄。
反而成了他天赋异禀的铁证——能以如此境界在炼器上展露这般潜力，其心性、悟性与毅力，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就连严执事，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他依旧严厉刻板，但在每月一次的集中讲法时，偶尔会点名陆沉，抛出一些关于材料特性或能量平衡的难题。
这既是考校，也是一种隐晦的提点。
陆沉总能凭借扎实的根基与三位大师的心得，给出直指核心的见解，引得严执事那张万年不变的石板脸上，出现微不可察的颔首。
正式成为器殿学徒，陆沉的生活被压缩成了一条线，线的两端，一端是洞府，一端是器殿。
藏书阁、地火室，三点一线，枯燥得仿佛与世隔绝。
《五行混元功》的修炼依旧慢如龟爬，数月苦修，丹田内的混元之气仅增长了发丝般一缕，突破练气四层后期看似遥遥无期。
但陆沉能感觉到，每增长一丝，灵力便凝练一分，对五行之力的感知也敏锐一分。
这是一种源于根基的强大，远比境界的虚浮数字更让他心安。
他耐得住这份寂寞。
下午的实践，是他贡献点燃烧最快的时刻。
最低等的地火室中，他向黄阶中品法器【流光剑】发起了冲击。
失败，是地火室中唯一的主旋律。
材料报废的闷响，符文溃散的哀鸣，几乎日日上演。
但他每一次失败后，都会静坐许久，在脑海中将整个过程复盘，而后将原因与改进之法，一笔一划地刻录在玉简上。
他的炼器手法，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失败与反思中，变得愈发纯熟、精准。
这一日，陆沉正在进行第十七次尝试。
剑胚已成，流光浮动，到了最关键的双符文同刻。
他屏住呼吸，指尖灵力如丝，在剑脊两侧勾勒。
就在这时，地火室的石门被轻轻叩响。
炼制紧要关头，最忌打扰。
陆沉指尖的灵力输出没有丝毫紊乱，只是分出一缕神识探向门外。
来人的气息平和，并无敌意。
他加快了速度，符文的最后一笔落下，剑身嗡的一声轻鸣，灵光彻底内敛。
成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打开石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淡青长袍的中年修士，面容和煦，修为在炼气八层，正是同期弟子中的翘楚，韩枫。
此人在外门小比中高居第三，天赋卓绝，是这届学徒里风头最劲的人物。
“陆师弟，未曾打扰吧。”韩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室内那柄尚未完全冷却的流光剑胚。
他眼底深处，一丝讶异飞速掠过。
“韩师兄客气，不知有何指教？”陆沉不动声色，他与此人并无交集，对方这般主动上门，绝非偶然。
“指教不敢当。”韩枫笑道，“听闻师弟对炼器基础，尤其是能量平衡之道见解独到。为兄近日炼制一件‘子母连环扣’，在‘金水相生’符文与‘土木承托’阵基的衔接上，总是滞涩不顺，导致灵性不稳，想请师弟斧正一二。”
他递过一枚玉简，姿态放得很低。
陆沉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心中了然。
这名为请教，实为考校。
玉简中的法器结构颇为精巧，所遇问题也确实刁钻，寻常学徒根本无法理解。
他将玉简内容与三位大师的心得一一印证，片刻后，便有了答案。
“韩师兄过谦了。”陆沉抬起头，平静地开口，“依师弟浅见，金能生水，但水势过盛，亦会金沉。土能克水，却也能载万物。师兄的难题，或许不在金水符文，而在阵基。”
韩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凝神倾听。
“阵基过于‘死板’，如堤坝拦洪，而非河道引流，自然处处滞涩。”
“师兄不妨试试‘活土’之法，在土行阵基中，嵌入一丝木气为引，以木之生机，化土之‘静’为‘动’。如此，承托之力便如活水行舟，顺应金水流转之势，滞涩自解。”
陆沉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直指问题的根本。
韩枫怔住了。
他盯着陆沉，那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思索的复杂神情。
他反复咀嚼着“活土引木，由静转动”八个字，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许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陆沉一揖到底，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陆师弟一言，胜我数月苦思！为兄，受教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这个修为低微的师弟，在器道上的理解，早已将自己远远甩在了身后。
“师兄谬赞，偶有所得罢了。”陆沉坦然受了一礼。
韩枫从震惊中回神，笑容比之前真挚了数倍，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鸽卵大小、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石，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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