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告捷的振奋情绪并未持续太久,便被随之而来的、更为严峻的现实问题所冲淡。成功定位一处空间裂隙,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就如同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了一口井,但若井口狭小、井壁坍塌、井水有毒,那么这口井的价值便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带来新的危险。此刻,冥躯与音躯面临的,正是如何将这口看似希望之“井”,变成真正可靠“生路”的巨大挑战。
隐匿于远离深渊的一处天然水晶迷宫深处,两人布下层层隔绝禁制,确保气息不会外泄。中央,由音躯以平衡之力构筑出一个微型的、不断演化着三色光晕的立体沙盘,沙盘核心,正是那枚无色印记所反馈回来的、关于已定位裂隙的初步信息投影。
那投影显现出的景象,并不乐观。只见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扭曲闪烁的暗色裂痕,镶嵌在一片布满褶皱和混乱波纹的虚空背景之中。裂痕边缘模糊不清,不断有细碎的、代表着空间结构崩坏的法则碎片剥落、湮灭。更令人心悸的是,裂痕内部并非稳定的通道,而是充斥着狂暴的、五颜六色的虚空乱流,这些乱流如同无数锋锐无比的剃刀,相互切割、碰撞,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裂痕本身也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切的频率微微震颤着,仿佛随时可能因内部压力或外部干扰而彻底崩溃。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音躯凝视着沙盘,秀眉微蹙,指尖点向那不断剥落的法则碎片和狂暴的虚空乱流,“裂隙本身极不稳定,结构脆弱。内部的虚空乱流更是最大的威胁,其破坏力足以在瞬间撕碎我们这具化身。即便我们能勉强通过,也无法确定其另一端连接着何方,若是直接坠入某个绝地或者更加危险的无序虚空,后果不堪设想。”
冥躯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狂暴的乱流光影,脸色凝重:“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设法‘扩大’这洞口,还得先给它‘加固’,甚至要设法‘驯服’或者‘规避’里面的那些鬼东西?而且,连它通向哪里都不知道?”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这种完全超出力量掌控范围、需要依赖精密计算和未知法则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些憋闷。
“可以这么理解。”音躯颔首,并未因冥躯的烦躁而受影响,反而更加冷静地分析,“根据青木传承中关于虚空与壁垒的记载,要稳定此类因法则冲突产生的自然裂隙,通常有几个方向:其一,以绝强的力量强行镇压、抚平裂隙周围混乱的时空法则,但这需要远超你我现在层次的力量;其二,寻找特殊的、能够稳固空间的天材地宝或阵法,作为‘支架’嵌入裂隙;其三,也是最取巧但风险最高的,尝试引导、甚至利用裂隙周围已有的力量,来达到平衡稳定的效果。”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沙盘投影中那片混乱的虚空背景,以及背景中隐约可见的、代表着“衰朽”力量的灰黑色阴影与代表青木生机的青色光流。“你们看,这裂隙恰好位于‘衰朽’之力与青木生机激烈对抗的前沿。两种极致力量的冲突是导致空间不稳定的根源,但反过来想,这是否也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巧妙地引导这两种力量,让它们在裂隙周围形成一种新的、动态的平衡,或许就能反过来利用这种平衡,来加固裂隙的结构?”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堪称异想天开,但细细思索,却又蕴含着极高的智慧与对法则的深刻理解。冥躯闻言,眼中的烦躁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思索的光芒:“你的意思是……玩火?在刀尖上跳舞?利用‘衰朽’与生机的对抗之力,来为我们稳定通道?”
“正是。”音躯指尖在沙盘上划过,勾勒出想象的图景,“我们可以尝试以我的平衡之力为引,如同一个精妙的杠杆,在裂隙的特定节点,轻微地调节‘衰朽’与生机两种力量的流入比例与碰撞角度,引导它们相互制约、相互抵消大部分破坏性能量,从而在裂隙周围形成一个相对‘平静’的缓冲区。甚至,如果能将这种对抗产生的能量,引导至裂隙边缘,或许还能起到一定的‘淬炼’和‘加固’效果。”
冥躯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当前条件下,最具可行性的方案了。虽然风险极高,如同在风暴眼中搭建积木,但总比束手无策或者指望虚无缥缈的天材地宝要实际得多。
“需要本尊做什么?”他直接问道关键。
“需要你的力量作为‘砝码’和‘保险’。”音躯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我的平衡之力主要用于精细的引导和调节,但若过程中出现意外,比如某一种力量突然失控暴走,或者那‘恶念核心’察觉到异常进行干扰,就需要你以绝对的力量强行介入,或镇压,或阻断,为我们争取撤离或调整的时间。这需要你我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同步。”
冥躯冷哼一声,傲然道:“区区力量的把控,对本尊而言易如反掌。你只管放手施为,若有变故,本尊自会为你扫平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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