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神殿内,时间仿佛因那来自南方深渊的威胁而变得粘稠沉重。冥躯与音躯相对盘坐,化身表面流转的光晕都显得有些滞涩,不仅仅是能量消耗,更是心神承受巨大压力后的外在体现。那深渊中沸腾的灰色混沌,摇曳欲碎的青色锁链,以及直指本源的腐朽意志,如同梦魇般萦绕不散。
冥躯提出的“化危机为机遇”的思路,像是一把双刃剑,悬在两人心头。风险毋庸置疑,那“衰朽”之力是连创世青木都能磨灭的恐怖存在,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连主魂都可能被污染侵蚀。但机遇也同样诱人——若能成功,不仅可能找到解决青澜界危机(进而获取其回馈)的方法,更能让凤清音的混沌大道实现一次本质的飞跃,这对他们未来的道途乃至回归后的局面,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沉默在神殿中弥漫,只有外界微风吹过水晶缝隙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细微声响。
良久,音躯缓缓抬起眼眸,那混沌灰色的瞳孔中,先前的凝重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所取代。“你的提议,虽险……却值得一试。”她的声音清越而沉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混沌之道,若只包容生,而畏惧死,回避终,便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平衡’核心。归墟之行,让我明悟终结亦是混沌一环。如今这‘衰朽’,或许是让我将这份明悟,推向更深层次的契机。”
她看向冥躯,眼中没有丝毫退缩:“我需要去理解它,感受它,最终……尝试包容它,平衡它。这需要你的护法,更需要我们之间绝对的信任与同步。一旦我开始接触‘衰朽’,我的平衡状态可能会被打乱,甚至意识可能受到侵蚀,届时……需要你以秩序之力稳住我的核心,必要之时,哪怕强行中断,甚至……舍弃这具化身,也绝不能让其污染波及主魂。”
她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残酷,将最坏的可能都摆在了台面。这是真正的以身试法,将自身置于法则的熔炉之中。
冥躯暗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其中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有对她决绝的欣赏,有对风险的清晰认知,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本尊既提出,自会护你周全。”他的回应简短而有力,“放手去做。你的意识若沉沦,本尊会拉你回来。你的化身若崩毁,本尊陪你重炼。但你想探寻的大道,无人可阻。”
没有更多的犹豫与权衡,当决心已下,行动便是唯一的选择。
这一次,他们并未让两具化身同时前往那危险的南方深渊。音躯需要全身心投入对“衰朽”的感悟与对抗,无法分心他顾。而冥躯的任务,便是在确保自身不被侵蚀的前提下,为音躯护法,监控她的状态,并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
主躯壳依旧坐镇神殿,作为最终的后盾与力量源泉。夜玄冥与凤清音的主魂意识通过本源联系,远程关注着化身的行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冥躯与音躯再次来到那片被死寂与灰败笼罩的南方区域。他们没有过于靠近那处核心深渊,而是在一处距离核心尚有一段距离,但“衰朽”气息明显比边缘区域浓郁得多的破碎水晶平原边缘停了下来。这里弥漫的灰色雾气比之前遇到的要浓厚数倍,其中蕴含的腐朽意志也更强,足以作为初步深度接触的“试验场”,又避免了直接面对核心处那可能瞬间将他们湮灭的恐怖力量。
“就在这里。”音躯选定了一块相对开阔、能够观察四周的区域。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浓郁的腐朽气息让她微微蹙眉,但眼神却越发坚定。
冥躯在她身旁数丈外站定,暗金色魔元缓缓流淌,在周身布下一层凝实的屏障,抵御着灰雾的侵蚀。他猩红的眼眸锐利如鹰,紧紧锁定音躯,神识提升到极致,随时准备出手。
音躯盘膝坐下,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玄奥的印诀。她并未像之前那样激发“生机壁垒”来防御,反而是缓缓地、主动地收敛了自身所有的防御光华,将那经过青木生机滋养、蕴含着平衡道韵的混沌气息,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向了前方翻滚的灰色雾气。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违背本能的行为!就如同将毫无防护的血肉之躯,主动伸向滚烫的烙铁!
当她的混沌气息与那灰色雾气接触的刹那——
“嗤——!”
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反应爆发了!那灰色的“衰朽”之力,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顺着音躯探出的混沌气息倒卷而来!它们不再是被动地侵蚀,而是主动地、贪婪地扑向她化身的核心!
音躯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力量,蛮横地闯入了她的感知,开始疯狂地瓦解她化身的结构,侵蚀她蕴含其中的灵魂烙印!
幻象丛生!她“看”到自己莹白的肌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干枯褶皱,如同老树树皮;她“看”到自己的长发由灰转白,继而寸寸断裂脱落;她“看”到体内的混沌道胎光芒急速黯淡,那平衡种子上的青色纹路变得灰败……一种万物终结、一切成空的巨大虚无感与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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