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刺眼的猩红。
如同最粘稠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程诺整个视野，将系统界面上所有的数据、文字、图标全部覆盖。
一行行扭曲而狰狞的字符，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极审判意味，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协议的内容，比程诺想象过的任何一种攻击都要恐怖。它并非要直接抹杀他的肉体或魂魄。
那太仁慈了。
协议的第一条写着：将净化所有由目标引发的“正向因果变动”。
程诺的心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他救下的那个差点被恶鬼吞噬的小女孩，会重新回到那个绝望的巷子；他帮助过的崔判官，其清正廉明的改革会被推翻，重新陷入泥潭；他一手建立的绩效系统、轮回大数据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将被从根源上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二条，更加恶毒：将净化所有承载目标信息的“记忆节点”。
牛头马面会忘记曾与他并肩作战，十殿阎罗会忘记曾被他卷得焦头烂额，白无常会忘记曾欠他一个人情……所有认识他、记得他、甚至恨着他的神、鬼、人，脑中关于“程诺”的一切痕迹，都将被精准地格式化。
他将变成一个幽灵，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悖论。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社会性抹杀，是对一个生命存在过的全部意义，进行的终极否定。
压迫感，如同凝固的水泥，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程诺脸上的惊骇与凝重，却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他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像是产品经理在审视一份刚刚提交上来的紧急需求文档。
他深吸一口气，调出了协议执行的详细日志。
“协议执行需要遵循逻辑顺序……逆向剥离因果链，意味着它必须从最近的事件开始，一步步回溯到源头。”
“这是一个线性的、单线程的执行过程。”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一份天衣无缝的灭绝令……”
程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份写得一塌糊涂的需求文档，充满了逻辑漏洞和模糊的执行边界……那么，在它迭代出新版本前，就让我先给它提交一个致命的BUG报告吧。）
他明白了。
被动防御，处理那些被模因污染的个体，就像是给一个千疮百孔的系统打零散的补丁，永远无法根治问题。
现在，对方掀了桌子，直接要格式化硬盘。
那就不装了。
他要做的，不再是处理被感染的“用户”，而是直接对这个名为“模因”的病毒本身，发起攻击！
程诺的意识迅速沉入地府法则的更深层。他需要一个“手术台”，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他没有选择那些被重度污染、已经引发巨大混乱的强大概念，那太冒险了。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位于地府规则边缘，看似微不足道，却又无处不在的“概念”——
【无限拖延的审批流程】。
这个概念被模因轻度感染，其表现为：让所有处理文书工作的鬼吏，陷入一种“等一等再办”的集体潜意识拖延中，从而导致地府行政效率低下，怨气滋生。
完美的目标。
“就是你了。”
程诺的意识猛然下潜，突破了现实维度的表层，进入了一个由纯粹逻辑与因果线条构成的海洋。
这里没有光，没有物质，只有无数闪烁的、代表着世界规则的“代码”在流淌。
他找到了那条代表着【无限拖延的审批流程】的浑浊代码链。
它上面附着着一些灰黑色的、如同寄生虫般的“冗余代码”，不断散发出干扰性的逻辑脉冲。那就是模因的污染痕迹。
程诺没有动用任何法力，他只是调动起自己作为“地府首席运营官”的最高权限，化身为一名顶级的系统架构师。
他的意志化作无形的指令，在逻辑之海中回响。
`SELECT * FROM concept WHERE name = 无效等待`
`ISOLATE meme_corruption_code;`
`DEFINE function 绝对效率 AS 立即执行，无视任何延迟权重`
`REFACTOR concept 无效等待 WITH function 绝对效率`
`EXECUTE format(meme_corruption_code);`
……
同一瞬间，地府，文书处理司。
数以万计的鬼吏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发呆，有的拿着一份批文看了半个时辰，迟迟不愿盖下印章。
“这份加急的还阳申请……唉，不急，明天再说吧。”一个老鬼吏喃喃自语。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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