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枫谷，劫后余生。
魔焰燃尽后的焦土之上，残存的殿宇楼阁间，无数弟子正在忙碌地清理着废墟，重建家园。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淡淡的血腥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那道青色身影的无尽敬畏。
宗门高层本想设下最高规格的盛宴，为顾长生庆功，也为黄枫谷贺。但顾长生只是摆了摆手，便婉拒了所有人的邀请。
他不需要那些虚礼。
月华如水，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反而生出几分清冷寂寥的美感。
顾长生踏月而行，身影几个闪烁，便来到了后山一处僻静的断崖边。
那里，一道纤弱的白衣身影正凭栏而立，遥望着远方云海，任由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袂。
是慕沛灵。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娇躯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当看清来人是顾长生时，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爱慕，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顾……顾前辈。”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曾几何时，在落云宗的山门前，他还是那个需要自己引荐的炼气期师弟。可如今，他已是翻手间便可覆灭一宗、拯救一派的元婴真君。
天与地，云与泥。
这种巨大的差距，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她连仰望都觉得奢侈。
顾长生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慕沛灵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忽然对着顾长生，盈盈拜倒，双膝触地。
“顾前辈，大恩不言谢。沛灵无以为报，唯有此身……”
她的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
“若前辈不弃，愿为奴为婢，侍奉您左右，以偿因果万一。”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偿还这天大恩情的方式。她的一切，她的命，她的宗门，都是他给的。除了这副身躯和残生，她再无他物可以奉上。
听到“因果”二字，顾长生的眼神微微一凝，思绪仿佛被牵引着，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一幕。
山门前，残垣断壁之间，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风声静止，只剩下衣袂摩擦和沉重的呼吸声。
落云宗的老宗主，双手颤抖着奉上一枚布满裂纹的宗门令牌，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叩首在地。
“落云宗上下三千修士，谢顾道友再造之恩！”
他身后，是三千个重重磕下的头颅，汇成一声撼动山岳的巨响：“谢顾道友！”
顾长生站在玉阶之上，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在他眼中，下方的不是人，而是一片璀璨的金色光海。无数粗壮的因果金线从每个人天灵盖升起，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他的神识，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暖流。
‘咔嚓’。
心境深处，一道无形的壁障应声碎裂。他识海中的灵力运转，瞬间通透了数倍。一直以来压制修为的最后一丝滞涩，就此烟消云散。
他藏在袖中的指尖，只是轻轻捻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这笔最大的因果，终于偿还了。
他想起不久前与韩立的那场长谈，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家伙眼中，闪过的一丝认可。“韩立的道是斩尽荆棘，我的道是重织因果。”他心中自语，“殊途，却也可同归。”
“偿还旧债，方能轻装前行。”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程远志。他并未看山下万众朝拜的盛景，目光只落在顾长生那不起波澜的侧脸上，“你今日种下的，是善因。”
顾长生微微颔首，抬起手，虚扶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请起，此乃天道循环，份内之事。”
那宏大的场面在脑海中缓缓消散，一道清脆的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为那场盛大的因果清算画上了句号。
思绪回归现实。
顾长生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女子，目光变得温和而深邃。
他伸出手，一股柔和的灵力将慕沛灵轻轻托起，让她无法再跪下去。
“慕道友，你错了。”
慕沛灵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
顾长生摇了摇头，语气肃然而郑重：“我辈修士，逆天而行，求的是念头通达，是大道坦途，而非世俗的牵绊。慕道友，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邀你同行，是为平等的道友，是共创未来的伙伴。”
慕沛灵彻底愣住了。
伙伴？道友？
在如此悬殊的实力面前，谈何平等？
顾长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手掌一翻，一张流淌着淡金色光华的古朴契约凭空出现，悬浮在两人之间。
“此为‘因果契约’。”
“你我之间，确有因果。但因果的了结方式，并非只有偿还与亏欠。”顾长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在阐述某种天地至理，“我们可以缔结新的因果，一种共生、共赢的因果。”
“我欲建立一个‘因果同盟’，以因果为纽带，互为臂助，共探仙路。凡盟中之人，皆为道友，地位平等，责任共担，机缘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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