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贺定北的身体失去支撑，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院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闷哼了一声，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 王凤英看着儿子这副窝囊废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尖利地嚷嚷着，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绝望，“走！马上走！我们现在就回海城！以后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晦气！真是晦气！”
她狠狠地啐了一口，眼神怨毒地扫过院子，仿佛这里是什么瘟疫横行的地狱，“那个小贱人！就是个丧门星！克我家定北的！我咒她不得好死！”
贺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却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他弯腰，想去扶地上的儿子，却被王凤英一把拦住：“别管他！让他死在这儿算了！我们走！”
王凤英转身冲进屋里，开始疯狂地收拾东西，箱子被摔得砰砰作响，衣物被胡乱地塞进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为这场狼狈的逃离奏响一曲混乱的乐章。
贺父蹲下身，看着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惜和无力。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贺定北的后背，声音沙哑地劝慰道：“定北，别这样……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蓝草她……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回海城好好工作，以后……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这些话，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苍白无力。他知道，儿子心里的那道坎，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贺定北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他心口那片浓重的绝望。
蓝草的脸，蓝草的声音，蓝草那句“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知道，他和蓝草之间，真的结束了。从他默认母亲刻薄刁难蓝草，懦弱地听从母亲安排退婚的那一刻起，从他选择逃离石湾村、去海城读书的那一刻起，从他在蓝草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初六的这次见面，不过是给他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让他看清现实的残酷。
王凤英拖着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从屋里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走！贺老头！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那个小贱人来给你拜年吗？” 她的声音依旧尖利，却透着一股强弩之末的疲惫。
贺父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儿子，咬了咬牙，站起身，弯腰提起一个行李箱。然后，他又弯下腰，费力地将贺定北从地上拉起来，半扶半拖地朝着门口走去。
贺定北像一个没有骨头的木偶，任由父亲拖拽着，脚步虚浮，眼神空洞。他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越过冰冷的院墙，最后一次望向蓝草家那个方向。
那里，依旧！依旧是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隔绝了他与蓝草的整个世界。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条缝，蓝草那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的手中端着一盆水，眼神没有任何躲闪，望着贺家三口这边，用力的泼出盆中水。“哗！”
贺定北的心脏猛地一缩，想挣脱父亲的手跑过去，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蓝草收回了盆，缓缓关上了门。那“吱呀”的关门声，像是给他们的感情画上了句号。贺定北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王凤英不耐烦地催促着：“走啊！磨磨蹭蹭的。”贺父无奈地扶着他，一步步走过蓝草的院子，坐上了自家的车。
车子徐徐发动，贺定北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子，心中满是苦涩。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人，而未来，等待他的或许只有无尽的悔恨和孤独。人生何处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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