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正酣。有的老人正划着拳,声音洪亮,手势夸张,引来同桌人的哄笑;有的端着酒杯,正拉着邻座絮絮叨叨说着陈年旧事;有的则埋头对付着碗里最后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吃得心满意足。
杯盘碰撞声、劝酒声、谈笑声、偶尔爆发的争执声,汇成一股巨大而嘈杂的生命流,在这冬夜里汹涌澎湃。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浓香、白酒的辛辣、烟草的微呛,以及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药膏和樟脑丸的复杂气息,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蓝草三人的出现,起初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直到靠近中央几张桌子,才有人抬起头。
“咦?蓝草?” 一位牙齿稀疏、端着酒杯的老爷子眯缝着眼,认出人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酒意和惊讶,“张二狗?还有刘老板?你们仨咋跑这儿来了?不在家守岁,跑我们这老梆子堆里凑啥热闹?”他嗓门洪亮,顿时吸引了周围几桌的目光。
喧闹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低了下去。无数双或浑浊或清亮、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站着的三人身上,带着疑惑和探询。
蓝草脸上绽开一个爽朗而真诚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温度,瞬间融化了因意外而起的些许凝滞。她向前一步,走到厅堂稍显空旷的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半熟悉的老人的脸庞,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穿透了残余的嘈杂:
“大爷、大娘、各位老辈子!”她微微提高了声调,双手在身前轻轻交握,姿态恭敬而自然,“我们仨啊,是专门来陪你们一起跨这个年的!来给各位老辈子拜个早年!”
她的话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涟漪。老人们脸上的疑惑迅速被惊喜和暖意取代。
“哎哟!蓝草丫头有心了!”一个头发全白、裹着厚厚头巾的老太太率先笑起来,露出没几颗牙的牙龈,拍着手。
“就是就是!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老棺材瓤子!”另一个老爷子嗓门更大,带着自嘲的爽朗。
“刘老板也来了?真是难得!”有人认出了刘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蓝草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父亲和刘老板手中鼓鼓囊囊的布包,朗声道:“不光拜年,我们还带着心意来的!知道各位老辈子在咱们石湾村过年,是我们农庄的福气!这点小意思,一人一份,不多,就图个吉利,祝各位老辈子——”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洪亮,带着诚挚的祝福,在暖融融的大厅里回荡: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哇!” “蓝草丫头说得好!”
“身体健康最重要!”
祝福的话语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更大的热情。老人们纷纷笑着应和,鼓起掌来,杯盘碗碟被震得叮当作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由衷的欢喜和感动。
一百块钱,对有些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这些经历过匮乏、如今儿孙未必常在身边的老人来说,这份来自村里“当家人”的、实打实的惦记和尊重,比什么都金贵。
张二狗和刘老板立刻会意,拎着布包,像两股红色的暖流,分头走向不同的桌席。蓝草也拎着自己的那份,走向靠窗的一桌。
“李奶奶,您老气色真好!”蓝草笑着将一个红包双手递到一位满脸慈祥皱纹的老太太面前。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李奶奶嘴上推辞着,布满老年斑的手却已经接了过去,紧紧攥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蓝草啊,你这孩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我们……”
“应该的,李奶奶。您可是看着咱们后辈成长、看着农庄一点点好起来的活历史!”蓝草真诚地说。
旁边一位姓赵的老爷子,喝得满面红光,见蓝草过来,颤巍巍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白酒,非要塞给蓝草:“蓝草!好闺女!来,陪赵爷爷喝一个!就冲你这份心,爷爷高兴!”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蓝草看着那杯沿沾着油渍的白酒,没有半分嫌弃,反而笑得更加爽利。她没接酒杯,却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还倒扣着的空瓷杯,又提起桌上温着的锡酒壶,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斟了浅浅一个杯底。
“赵爷爷,您的心意我领了!”她举起杯,杯底那点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我酒量浅,就这一小口,代表我敬您!祝您老新的一年,龙马精神,吃嘛嘛香!”
说完,她仰头,干脆利落地将那点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从喉咙里哈出一小口带着酒香的热气。
“好!痛快!”赵爷爷兴奋地拍着桌子,仿佛蓝草喝的不是一口,而是一碗,“蓝草丫头,有气魄!是咱们石湾村的大闺女!”他自己也豪气地灌了一大口。
“蓝草,别光喝酒,来来来,尝尝这腊肉,我今天吃了好几块,香着呢!”隔壁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夹起一大片油亮透明的腊肉,热情地往蓝草手里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鬼竹马烂青梅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鬼竹马烂青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