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还没散,葆仁堂的门就被人“砰砰”砸响。陈砚之刚把药碾子推到墙角,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捂着胳膊冲进来,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有的已经被抓出了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陈大夫!林大夫!快救救我!”小伙子声音都在抖,另一只手还在不住地抓挠,“这痒得我昨晚没合眼,越抓越痒,药膏抹了一管都没用!”
林薇正在消毒银针,见状赶紧放下镊子迎上去:“别抓了!越抓越肿!”她轻轻按住小伙子的手腕,指尖触到他皮肤时,只觉得滚烫,“这是起了风疹啊,看着像过敏,又比普通过敏厉害。”
陈砚之凑近看了看,疹子是淡红色的,连成一片像地图似的,边缘还在慢慢往外扩。他伸手按了按疹子周围,皮肤有点硬,小伙子疼得“嘶”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起的?”
“就昨天早上!”小伙子急得直跺脚,“一开始就手腕上两个小红点,我以为是蚊子咬的,没当回事。结果到中午就漫到小臂了,晚上更邪乎,痒得我把胳膊往墙上蹭,现在连肩膀上都起了!”
“最近吃什么特别的了?”陈砚之拿起他的手腕看舌苔,舌红苔黄腻,脉象浮数,明显是风热夹湿的症状。
“就……就前天在夜市吃了两串炸蝎子,还喝了瓶冰镇啤酒。”小伙子挠着头,一脸懊悔,“我朋友说炸蝎子大补,我就试了试,现在想想肯定是那玩意儿惹的祸!”
林薇已经把银针排开,镊子夹着酒精棉消毒:“我先给你扎几针,风池、曲池、血海这几个穴,能疏风清热,止痒快。”她捏起银针,在风池穴附近比划了一下,“这里扎下去可能有点酸,忍忍就好,就像被蚂蚁轻轻叮了一下。”
小伙子紧张地闭着眼,听见银针“嗡”的一声刺入,果然只有一点点酸胀感,没想象中疼。“哎?好像真不那么痒了!”他惊讶地睁开眼,看着林薇又在曲池穴下针,“林大夫你这手法真神!”
“别高兴太早,”陈砚之已经在写药方了,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这只是暂时压住了。你这是风热湿邪郁在肌肤里,得用汤药把邪气压下去才行。”他边写边念,“荆芥10克,防风10克,这俩是‘风药’,能把皮肤里的风热往外赶,就像给房间开窗户通风;苦参15克,清热燥湿,对付你这黄腻苔正好,好比用肥皂洗油腻的盘子;苍术10克,健脾祛湿,不让湿气再往皮肤上冒……”
“还要加蝉蜕!”林薇正好扎完最后一针,接口道,“蝉蜕能祛风止痒,他这疹子成片,加10克最合适,就像用小刷子把皮肤表面的邪风扫掉。”
陈砚之点点头,在药方上添上蝉蜕,又想了想:“再加点地肤子和白鲜皮,都是治风疹的专药,这俩搭在一起,就像给皮肤装了层过滤网,只让好东西留下,把邪祟挡出去。”他把药方递给小伙子,“拿去抓药,先煎三副,每天一副,早晚各一次。记住,煎药时加三碗水,煮到剩一碗半,晾温了喝,别放凉,不然会加重湿气。”
小伙子刚要接药方,门外突然传来个洪亮的声音:“让让让,借过借过!”只见爷爷扛着个竹筐走进来,筐里装着刚从地里挖的白萝卜,“丫头小子,看我带啥好东西了!”
他看见小伙子胳膊上的疹子,放下筐子凑过来:“哟,这不是‘风疙瘩’吗?我年轻时候也起过,比你这厉害多了,连脖子上都是。”
“大爷您也起过?”小伙子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那您咋好的?”
“就靠俩法子,”爷爷掰着手指头说,“一是喝陈小子开的这种汤药,二是用白萝卜擦疹子。”他从筐里拿出个水灵的白萝卜,“你看这萝卜,水分足,性凉,擦在痒的地方,就像给皮肤泼了盆凉水,立马舒坦。记得要生擦,擦出汁来才管用,一天擦个三四回。”
“真的假的?”小伙子半信半疑,伸手要去拿萝卜,被林薇拦住了。
“等扎完针再擦,”林薇起针的动作很轻,“现在毛孔张开着,擦萝卜汁容易着凉。再说你这疹子破了好几处,得先涂药膏消炎。”她从药柜里拿出一小盒紫草膏,“这是用紫草和凡士林熬的,专门对付皮肤破损,抹上去凉丝丝的,还能促进愈合。”
小伙子看着胳膊上的疹子真的消下去不少,红肿也淡了,终于松了口气:“谢谢你们!刚才我都快绝望了,感觉胳膊要废了似的。”
“别谢太早,”陈砚之收拾着药方纸,“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容易反复。最近别吃辣的、海鲜,也别喝冰的,不然疹子还得找上门。”
“知道了知道了!”小伙子连连点头,拿起药方就要走,又被爷爷叫住。
“等等,”爷爷从筐里拿出个最大的白萝卜塞给他,“拿着!这玩意儿不光能擦,还能炖汤喝,放几块排骨,清热又补水,比你喝那冰镇啤酒强多了!”
小伙子抱着萝卜,手里攥着药方,脚步轻快地走了。爷爷看着他的背影,对陈砚之和林薇笑道:“你们俩啊,一个开方像给庄稼除草,把根都刨干净;一个扎针像给花草修枝,精准又轻巧,配合着来,啥怪病治不好?”
林薇正用酒精棉擦银针,闻言脸微红:“爷爷您又夸我们了。”
陈砚之拿起爷爷带来的白萝卜,掂量了掂量:“这萝卜确实好,下午给大家炖萝卜汤喝,解解燥。”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柜上,把“葆仁堂”三个烫金大字映得格外亮堂。药香混着萝卜的清甜味在屋里弥漫,让人觉得,再难缠的病,到了这儿,总有法子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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