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在暮色里晃出些微哑的响,一个男人背着个孩子冲进来说,怀里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小脸憋得通红,咳起来像只破风箱,每一声都扯着嗓子,听得人揪心。“陈大夫!林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娃!”男人额角的汗珠子滚到下巴,“咳了三天三夜了,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咳得直打滚,药吃了一堆,针也打了,就是不管用!”
陈砚之刚把炒过的莱菔子装进药袋,闻声放下手里的活计,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额头——不烧,再摸脉时,指尖下的脉跳得又急又浮,像揣了只小兔子。“娃咳的时候是不是声音发空,像没气儿似的?”他掀开男孩的衣领,看了看喉咙,扁桃体红得像两颗小樱桃,“夜里咳得厉害,是不是一躺下就加重,坐起来能好点?”
男人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跟您说的一模一样!躺下去没五分钟就咳,抱着走两圈能缓点,可总不能整夜抱着啊!眼睛都熬红了。”他指着桌上的药盒,“吃了止咳糖浆,还有头孢,一点用没有,刚才咳得厉害了,还吐了两口奶。”
林薇已经搬来小凳,让男人把孩子放在上面,轻轻掀起男孩的衣服,手掌贴在他后背听了听:“肺里有点呼噜声,像有痰堵着。”她拿出银针,在灯火上燎了燎,“我先扎两针止止咳,不然孩子咳得太费气。”
男孩怕针,小嘴一瘪要哭,林薇掏出颗润喉糖递过去:“乖,扎完针吃糖糖。”她捏起男孩的小手,找准合谷穴轻轻刺入,又在膻中穴浅浅扎了一针,“这两穴一个管肺气,一个顺胸口的气,就像给堵着的水管通一通。”果然,针刚扎上,男孩的咳嗽就缓了些,只是还抽着鼻子。
陈砚之翻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手指点在“苏子降气汤”那页:“这娃是‘痰湿阻肺’,加上点外感风邪,就像潮湿的柴火堆,烧不起来还净冒黑烟(痰),得先把湿气抽干,再顺顺气。”
他边抓药边跟男人说:“苏子10克,降气的,就像把往上冲的痰火往下按按;半夏6克,能化黏痰,让那些呼噜噜的痰变稀点;厚朴6克,宽胸的,孩子咳得胸口疼,它能松快松快;肉桂3克,少搁点,给肺里添点火苗,别让寒气总赖着不走。”
“为啥夜里咳得厉害?”男人追问,眼里全是焦虑,“总不能夜夜熬着吧?”
蹲在门口择菜的爷爷搭了话:“这就跟地里的露水似的,夜里潮气重,痰湿这东西就爱趁这会儿作妖。你看那柴火堆,白天太阳晒晒还好,夜里一潮,不就又闷得冒烟了?”他把择好的萝卜缨递过去,“给娃煮点萝卜水喝,顺气的,比啥饮料都强。”
陈砚之补充道:“我再给您加两味药——杏仁6克,润肺止咳,像给干燥的肺抹点油;莱菔子8克,就是萝卜籽,能消痰还能止吐,刚才孩子不是吐了吗?它能镇住。”他把药包好,又拿了个小陶罐,“这是药引,里面是生姜3片,大枣2颗,煎药时扔进去,给孩子补点气。”
“那这药咋煎?”男人捧着药包,手还有点抖,“孩子小,药太苦了喝不进去咋办?”
“煎药时放两颗冰糖,别太多,免得腻着。”林薇起了针,男孩正含着糖,咯咯笑呢,“每天煎两次,早上空腹喝,晚上睡前喝,喝的时候分少量多次,别呛着。”她又拿出个穴位图,指着上面的丰隆穴,“您平时多给孩子揉揉这儿,化痰的,就像给痰找个出口。”
陈砚之看着男孩不再咳嗽,又叮嘱:“这几天别给孩子吃甜的、凉的,奶粉也冲稀点,免得生痰。要是咳得还吐,就少喂点奶,多喂点米汤,养养胃。”
男人千恩万谢地背着孩子走了,刚到门口,男孩又咳了两声,却没刚才那么凶了,还奶声奶气地说:“糖甜……”
林薇收拾着针具,笑着对陈砚之说:“你看这苏子降气汤,加了莱菔子果然更对症,连止吐都顾上了。”
陈砚之把药柜里的苏子再补了些,“《局方》的方子底子厚,就像老房子,稍微修修(加减药)就特结实。”他看了眼窗外,暮色里已有零星灯火,“估计这娃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爷爷把煮好的萝卜水装在保温杯里递过来:“给那男人送去吧,刚忘了拿,这东西顶用。”
林薇接过来跑出去,夜色里传来她轻快的声音:“等一下——给孩子带点萝卜水!”
陈砚之望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纸页上的字迹在灯光下清晰温暖,像极了此刻葆仁堂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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