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炉刚煨上枸杞菊花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药柜前投下几道暖融融的光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被儿子搀扶着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包,脚步蹒跚,刚坐下就叹起气,眉头皱得像团揉皱的纸。
“陈大夫,林大夫,”老太太的声音带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您给我瞅瞅吧,这夜里起夜的毛病,快把我熬垮了!一晚上得起来五六趟,刚躺下没一刻钟就想尿,尿得又不多,就那么几滴,可憋着又胀得慌,折腾到天亮,眼圈都黑成锅底了。”
陈砚之刚把晒好的芡实收进瓷罐,闻声走过来,指尖搭在老太太腕脉上——脉象沉细无力,像摸着根浸了水的棉线,稍一用力就像要断。“您这腰是不是总发沉?膝盖也怕凉?”
老太太连连点头,往儿子身后缩了缩脚:“可不是嘛!腰像坠了块石头,天稍微凉点就得穿棉裤,膝盖一着风就疼得钻心。去医院查了,说膀胱没毛病,就是有点‘老年肾虚’,开了药吃了也不管用,夜里还是照样起。”
林薇已经取来脉枕,又给老太太倒了杯温茶:“张婆婆,您伸舌头我看看。”老太太依言张嘴,舌苔薄白,舌体胖大,边缘还有圈明显的齿痕。
“这是‘肾阳不足,膀胱失约’。”陈砚之轻声解释,一边翻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点在“缩泉丸”那一页,“您看这方子,乌药、益智仁、山药,专治‘下元虚冷,小便频数’,就像您现在这样,膀胱这只‘储水桶’的底漏了,存不住水,就得频繁往出倒。”
老太太的儿子凑过来看药方,皱起眉:“这里面有乌药?我妈总说胃里发堵,吃点胀气的就不舒服,这药会不会让她更胀?”
蹲在门口摆弄兰花的爷爷这时直起身,手里还捏着个喷水壶:“傻小子,乌药是理气的,能把膀胱里的凉气赶出去,就像给漏了的水桶补补丁,还得用点劲儿把补丁压实——你妈尿的尿是不是总带着股凉气?那就是膀胱里有寒,得用乌药温一温。”
林薇已经拿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烤得温温的:“我先给您扎几针固固尿,关元、中极、三阴交。关元穴在肚脐下头,是补肾的‘粮仓’,扎这儿能把肾阳补起来;中极穴挨着膀胱,能收紧‘水桶底’;三阴交调和气血,帮着把漏的地方堵严实。”
银针刺入关元穴时,老太太瑟缩了一下,随即却“咦”了一声:“好像…肚子里暖暖的…刚才总觉得下腹部凉飕飕的,现在像揣了个小暖水袋。”
“这是阳气慢慢起来了。”林薇转着针尾,看着老太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您这盆底肌松得像块泄了气的海绵,我这几针就是先把海绵捏紧点,让膀胱能存住尿。”
陈砚之这时已经配好了药,指着纸包上的药材说:“益智仁15克,乌药10克,这俩是缩泉丸的底子,益智仁能温肾固精,乌药能散寒理气;再加山药20克,您这舌体胖大是脾虚,山药既能健脾又能补肾,像给漏了的水桶加层内胆;我还加了桑螵蛸12克,这药是‘固尿能手’,专收肾气,就像给水桶底加道密封圈。”
他顿了顿,又添了味药:“加补骨脂10克,您这膝盖怕凉,是肾阳太虚,补骨脂能把阳气往骨头缝里引,既固尿又暖膝,一举两得。”
老太太接过药方,又问:“这药得煎多久?我早上起得早,能不能头天晚上煎好,第二天热着喝?”
“不行,”陈砚之摇头,“这些药得现煎现喝,药效才足。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20分钟,药汤晾温了喝,早晚各一次,饭前喝能借着胃气把药力往下引,直奔膀胱。”
林薇这时起了针,老太太试着慢慢站起来,惊喜地说:“哎!刚才总觉得下腹部坠胀,现在居然没那感觉了!要是夜里能睡得这么踏实就好了。”
爷爷这时把喷好水的兰花挪到窗台上,笑着说:“我给您个土法子,晚上睡觉前用艾叶、花椒煮水泡脚,泡到膝盖发热就行,别泡太久,15分钟正好。就像给漏了的水管子外面裹层保温棉,能帮着药劲儿在膀胱里多待会儿。”
“那饮食上有啥讲究?”老太太儿子问道,“我妈总爱喝稀饭,说解渴,是不是喝多了才总起夜?”
“稀饭得少喝,尤其睡前两小时别喝水。”陈砚之叮嘱,“可以吃点核桃、芡实,都是补肾的,就像给‘粮仓’添点粮,肾阳足了,自然能管住尿。”
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拽着儿子的手:“我床头柜上还有瓶六味地黄丸,能跟这药一起吃不?前阵子闺女给买的,说补肾。”
“暂时别吃,”林薇笑着摆手,“六味地黄丸偏滋阴,您这是阳虚,得用温药,就像冬天烤火,得烧柴火(补阳),不能用冰块(滋阴),不然越补越凉。”
爷俩走的时候,老太太脚步都稳了些,还回头说:“等我夜里能睡安稳觉了,给你们送双我纳的鞋垫!”
看着他们的背影,爷爷对陈砚之和林薇说:“这老年病啊,就像老旧的机器,得慢慢修,急不得。你们俩这针药配合,就像给机器上油加零件,再老的机器也能转得顺溜点。”
陈砚之翻着医书,阳光落在“缩泉丸”那一页,字迹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林薇收拾着针具,忽然笑道:“你看,这古籍里的方子,配上针灸,果然比单独用一样管用多了。”
葆仁堂的铜铃又响了,进来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孩子正哭闹着要喝水,喝完没两分钟又说要撒尿——新一轮的诊疗,又在这细碎的病痛和渐起的暖意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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