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葆仁堂的门就被推开了，带着一身水汽的张师傅闯进来，手里还攥着个湿透的围裙，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陈大夫，林大夫，您瞅瞅我这嗓子，昨儿蒸了一宿包子，后半夜就说不出话了，现在咽口水都像吞玻璃碴子！”
陈砚之刚把药柜擦干净，闻言示意他坐下，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又让他张开嘴看了看：“舌苔红得发亮，咽喉肿得快堵住嗓子眼了，这是热毒攻上来了——蒸包子的热气裹着面粉灰，全闷在嗓子里，好比蒸笼盖没掀开，水汽在里头憋成了火。”
林薇已经搬了张凳子凑过来，手里捏着银针，目光落在张师傅脖子上：“喉结两边肿得老高，得先放放血，把火气引出来。”她消毒完银针，在他两侧少商穴上轻轻一点，挤出几滴紫黑色的血珠，“您试试，是不是松快些了？”
张师傅咳了两声，居然能发出点声音了：“哎？真不那么卡了！刚才我还以为得歇业一天呢。”
“歇啥，”蹲在门口择菜的爷爷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把青菜，“你这嗓子就像堵了菜叶的下水道，得先通再清。小陈给你配点药，喝下去比冰汽水还管用。”
陈砚之已经在药柜前忙活起来，声音清清爽爽：“金银花15克，连翘12克，这俩是治咽喉肿痛的老搭档，像两把小扇子，能把嗓子里的火气扇出去；再加6克射干，专门对付这种又肿又痛的喉咙，好比拿小钩子把黏在黏膜上的热毒勾下来；桔梗6克，既能宣肺又能载药上行，让药效全往嗓子那儿跑；最后加3克生甘草，调和药性，还能润润喉。”
他一边说一边称药，戥子打得精准：“这药得用急火煎，水开后煮十分钟就行，别熬太久，不然药劲就跑了。喝的时候慢点咽，让药汁在嗓子里多打几个转，好比给发炎的地方‘泡个药澡’。”
张师傅看着药方犯愁：“我这店里离不开人，总不能抱着药锅守着吧？”
林薇已经找了个保温壶，把药倒进去：“装这里头，您带回去，每半小时喝一口，就像揣着个小药炉，随时能润喉。对了，蒸包子时记得把蒸笼盖多掀开几次，让热气透透，别老闷着，不然刚下去的火又得窜上来。”
正说着，卖水果的李婶拎着个竹篮进来，篮子里的樱桃红得发亮，她却一脸愁容：“小陈大夫，你看我这手，昨儿摘樱桃时被太阳晒得又红又肿，还起了一片小疹子，痒得钻心，越挠越厉害。”她伸出手背，果然红肿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小红点，有些地方都挠破了皮。
陈砚之拉过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又问：“是不是越晒越痒？摸上去还有点烫？”李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早上起来更严重了，涂了止痒膏也不管用。”
“这是日光性皮炎，属于热毒夹湿，”陈砚之转身抓药，“得清热祛湿、凉血止痒才行。”他称了地肤子15克、白鲜皮15克，说：“这俩是治皮肤痒的‘黄金搭档’，好比给皮肤撒层清凉粉，专克这种太阳晒出来的疹子。再加10克紫草，凉血解毒，让疹子消得快些；6克荆芥，既能祛风又能止痒，像给皮肤扇扇风，舒服得很。”
他把药倒进砂锅里：“这药得熬浓点，放凉了用纱布蘸着敷，每天敷三次，每次一刻钟，比药膏管用。记得别用热水洗，越洗越痒，就用凉毛巾擦擦。”
林薇这时已经拿了支止痒针，在李婶手腕的曲池穴上轻轻扎了一针：“这针扎下去，痒劲就能轻一半，您试试？”李婶刚要说话，忽然“哎哟”一声：“还真管用！刚才痒得想跳楼，现在居然不那么钻心了！”
爷爷蹲在门口剥蒜，插了句嘴：“你这疹子就像晒蔫的菜苗，得浇点凉水才能缓过来，可别用热水烫，那不是救苗是拔苗。”李婶被逗笑了：“可不是嘛！我昨儿犯傻，用热水洗了想止痒，结果越洗越糟。”
说话间，送牛奶的王大哥扛着奶箱进来，额头上全是汗，他放下箱子就拽起袖子：“小陈大夫，我这胳膊上的静脉曲张又犯了，站久了就酸胀得厉害，晚上睡觉都得把腿垫高点，不然第二天早上腿沉得像灌了铅。”他胳膊上的青筋鼓得像蚯蚓，弯弯曲曲地爬在皮肤下。
陈砚之让他坐下，用手按了按他小腿的穴位，问：“是不是早上轻点，到下午就加重？腿肚子还发紧？”王大哥一拍大腿：“对！你咋知道的？就像绑了根绳子，越勒越紧。”
“这是气滞血瘀，血脉不通畅闹的，”陈砚之配药时特意加了10克丹参，“这味药是‘血管清道夫’，能把堵着的血脉通开；再加点牛膝12克，引血下行，好比给血液指条明路，让它顺顺当当流回心脏；再加6克黄芪，补气行血，就像给血脉加了个小水泵，动力足了，血就不容易淤住。”
林薇在他足三里和三阴交穴上各扎了一针，手法轻柔：“这两针能健脾活血，您平时没事多按按，比吃药还管用。对了，送牛奶时别总扛着箱子跑，偶尔换换肩，让血脉歇歇。”
王大哥嘿嘿笑：“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我这老毛病，去大医院都说没办法，也就你们这儿能让我舒坦点。”
爷爷这时端着刚熬好的绿豆汤出来，给每人倒了一碗：“天热了，都喝点绿豆汤败败火。这看病啊，就像种庄稼，得看天看地看苗情，你们俩一个懂药性，一个会扎针，就像一个浇地一个锄草，搭配着来，苗才能长得壮实。”
陈砚之把配好的药包递给王大哥，林薇正帮李婶把药汁装进小喷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混着药香和绿豆汤的清甜味，葆仁堂里的时光慢悠悠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踏实——就像那些熬在砂锅里的汤药，看似平淡，却把日子里的小毛病，一点点熬成了舒服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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