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听到敬王妃，宁小啾摸着下巴看着顶棚回想，想半天没印象，摇头道：“没印象了，只记得是挺瘦挺瘦一女的，你觉得会是敬王妃娘家人干的？”
桃子摇头，“许禀闻是许家旁支，父亲在时，除了这位师爷是自己寻来的，并没见过京城去人。”
“可这师爷已经出现在京城了啊，说不定一开始就是尚书府派的人呢。”
桃子点头，“我今日在府里不小心被二夫人抓了壮丁，让我去锦绣阁买丝线，回来时在巷子口被他看见了，但我跑得快，他应该没看见我进来咱们府，我只是怕……”
宁小啾挥挥手，“巷子里这么多户人家，他还能一家家来搜不成？二婶咋还抓你使唤，二房丫鬟死绝了？以后甭管谁喊你，你就只待在咱院子里，有我在，谁来也抓不走你。”
桃子嗫嚅，“我只怕，若真与户部尚书敬王妃对上，会连累伯府。”
他爹因为一只鹰，早就招惹大皇子和云阳公主了。
再多个户部尚书府和敬王妃又咋能的，惹急了她一口气全给烤熟了，怕个毛线球。
“咱伯府虽然是软柿子，也不是谁都能来捏一把的，安心。”拍拍桃子的肩，打个哈欠，困了。
桃子这会儿却窸窸窣窣从腰带里掏出个东西。
递到宁小啾手里，桃子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世上，除了姑娘，再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这是什么？”
宁小啾打量手里的锦囊，红白蓝三色织锦料子，两条蛋青绢布系口，囊口绣着两字，呃，她不认识。
桃子道：“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次运银路线图，他一直藏着这张图，他觉得，那批金子的下落，还是在这运银路线图中。”
大概，这也是她被人追踪到京都的原因。
押运黄金的人都没了，想找到万两黄金，也唯有在这张运银图中找线索。
如今她已走投无路，不如就把一切交给姑娘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有后果她认了就是。
轻手轻脚从锦囊里拿出那泛黄的纸张，宁小啾展开看了一眼。
笔墨简单，山水城镇寥寥几笔，看了等于没看，“我看不懂，你自己藏好吧。”
“不，我拿着也无用，还是姑娘拿着，或许，以后有机会姑娘会去凉州走走，说不定能找到呢。”
找到万两黄金，美梦成真。
宁小啾咧嘴笑了，点点头，“那成，要是真被我找着，咱俩一人一半。”
桃子也微微扯开了点笑，“不管姑娘是不是一个人找到，我一两都不要，我只要姑娘替我杀了那两个仇人，许禀闻和张琦玢。”
“张琦玢是运银指挥使？”
“不，我不敢确定有没有指挥使的份，但张琦玢，是动手害死哥哥的人，也是抢走父亲长史位置的人。”
“嗯，有机会我会把人绑过来，让你亲自动手。”宁小啾承诺。
“谢姑娘。”桃子又跪下，郑重磕了个头。
“赶紧起来吧，很晚了，快回去 ……”
话还未说完，突地宁小啾顿住了。
侧耳细听，不知从何处起，尖锐的哨鸣音一声接一声，连续不断地传进耳膜。
‘哔哔咻咻嘟！’
哨声重复着这个节奏，一声比一声高。
宁小啾腾地跳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召唤她的哨声。
“我有事出去一趟。”匆匆扔下这句，人已经闪出了房门。
桃子头一次见姑娘如此凝重的表情，也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快速的身法。
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左思右想，一时心头火热。
尖利的哨声在整条巷子里回荡，宁小啾一翻出伯府院墙，就见到张卫山骑着高头大马，等在距她不远处。
见到宁小啾出来，张卫山立即道：“跟我走，永昌坊文华街起火，火势蔓延很快，我们的人调动太慢，我带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尽量多救些人出来。”
“好。”宁小啾也不多言，抬步就朝前跑去。
张卫山催动骏马，本想捎带她，却见小姑娘一眨眼就跑前面三丈远去了。
立即咽下未出口的话，一勒缰绳，马蹄哒哒，响彻宁静的坊间。
被尖利的哨声，与急促的马蹄声惊动的人们，好奇地打开屋门想查询的时候，早已摸不到行踪。
踏着坊墙穿梭，隔着老远，宁小啾就已经看见远处时高时低，蒸腾而上的火焰，伴随着浓烟滚滚，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觉出惊心动魄。
火是无情物，借风可燎原。
春季的大燕京城，正是干燥多风的时候。
而今晚，恰好又是明月当空，风如剪刀的风高夜。
大燕朝帝都建筑物，只有地基和承重墙是砖石建造，屋顶、隔墙、门窗、檐廊、装饰，俱为木制。
一旦火起，防控不当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也是因此，从前朝起，各坊间巷道胡同，俱备有大型陶缸，里面就是用以防火的水源。
但风带火起，燎原不尽的时候，那也是杯水车薪。
更别说，有些管理懈怠之处，陶缸里其实已经空了好久。
等赶到文华街，亲临其境的时候，那场面更令人胆战心惊。
入目只看见烈焰腾腾，风夹着热浪扑面而来。
哭喊声、求救声，伴随着建筑物燃烧的哔剥声，坍塌的轰隆声，宛若末世降临。
无数衣衫不整的男女老少端着盆，拎着桶，急匆匆跑去一里地外的金池内河打水。
即使杯水车薪，可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啊。
还有从各个方向不停赶来的武侯卫、京畿卫、北衙三军、龙虎卫、娘子军 ……
整条文华街，长百丈，两侧民居商户数百家。
大火，不知何处起。
只觉整条街道都陷入了火海。
“啊，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求求你们，救救我爹，他还没出来！”
……
宁小啾眼里跳跃着火焰，耳边，生命的悲呼刺痛心口。
此时的她，唯一的念头是救人，快一点就能多救一个人。
火光升腾中，她脚不沾地，凡是有人指出哪个屋里有人，她就不顾火焰猛烈，来回穿梭。
每每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冲进去，裹着一团火焰出来。
背出一个又一个，男人、女人、孩子、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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