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如期而至。
阿斯特莱雅公爵带着埃利奥特,以及府邸内大部分精锐护卫,浩浩荡荡地前往城郊的皇家猎场。这座庞大的府邸,在瞬间变得空旷而安静,仿佛一头暂时收起了獠牙的巨兽,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这对伊芙来说,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当天晚上,埃利奥特就兑现了他的承诺。他利用公爵离府的权力真空,以“为妹妹寻求解闷的书籍”为由,从父亲那间戒备森严的书房里,成功地“借”出了三本厚重的、关于古代符文和纹章学的典籍。
当莉莉在深夜时分,像一只灵巧的夜猫,悄无声息地将那三本散发着陈年书卷气息的古籍送到伊芙手中时,伊芙知道,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已经稳稳地扣上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这几本书的研究之中。
这些书的内容远比她想象的要枯燥。里面充斥着大量繁复的、早已无人使用的古代贵族徽记和晦涩难懂的符文演变历史。但在奈尔这个“超级外挂”的帮助下,这些枯燥的文字,都变成了指向真相的密钥。
【……这个,是‘风’的古语。】
【……这个,代表‘束缚’。】
【……这个符号,我‘闻’到过。在……那个疯掉的……审判官身上。】
奈尔不断地对书中的符号进行着“翻译”和“解读”。而伊芙,则像一个耐心的拼图玩家,将这些破碎的信息碎片一点点地拼接起来。
一个惊人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
阿斯特莱雅家族徽记中那个被后人修改、美化了的变体符文,其最原始的形态,并非代表“荣耀”或“勇气”,而是一个古老的、意为“看守者”或“狱卒”的契约符号!
这个发现,让伊芙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她的家族,这个以“圣光下的利剑”自居、世代以忠诚和荣耀为信条的古老贵族,其根源,竟然可能是一个……为某个未知存在看守“监狱”的狱卒?
这个猜测太过疯狂,也太过颠覆。但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这个方向。
然而,就在她准备更深入地探究下去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所有计划。
第三天上午,也就是公爵回府的前一天。
伊芙正坐在书桌前,试图复刻一个在书中看到的、结构极其复杂的复合符文。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突然,一股毫无征兆的、令人心悸的寒意,从她的心底升起。
这并非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被某种天敌盯上时的战栗感。
【……有……东西……来了。】奈尔的意识流在她脑中响起,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明显的、类似于“警惕”的情绪,【……很……‘亮’……但是……很‘脏’。】
亮,但是脏?
伊芙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矛盾的形容,塔楼下方就传来了一阵骚动。接着,是守在门外那两名光明骑士紧张的盘问声,以及一个傲慢而冰冷的声音的回应。
“奉教宗手令,对异端嫌疑者伊芙·冯·阿斯特莱雅,进行第二次灵魂审查。闲杂人等,退下!”
伊芙的心猛地一沉。
教会的人!而且,听这口气,来者不善!
她迅速地将桌上那几本符文典籍藏到床下的暗格里,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就知道,教会绝不会因为一个审判官发疯,就轻易地放弃对她的调查。这几天的平静,不过是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而已。
厚重的房门,被人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从外面推开。
阳光被三个高大的身影所遮蔽,在地面上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与普通神父截然不同的、暗红色的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着复杂的、伊芙看不懂的宗教纹章。他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削瘦,鹰钩鼻,眼窝深陷,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柄淬了毒的匕首,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情感,只有冰冷的、审视猎物般的漠然。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穿黑色紧身皮甲、脸上戴着半截银色面具的“净化者”。他们的腰间没有佩戴骑士长剑,而是挂着造型奇特的、布满了神圣符文的锁链和短棍。他们的气息沉凝而肃杀,像两尊沉默的杀戮机器。
伊芙的记忆告诉她,这种暗红色的长袍,是教会内部一个极其特殊、也极其恐怖的部门——“异端审判庭”的标志。而身穿这种长袍的人,被外界敬畏地(或者说恐惧地)称为“审判官”。
他们是教会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狗,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专门负责处理一切与异端、邪物有关的“脏活”。
而眼前这个人……
【……就是……他。】奈尔的意识流印证了伊芙的猜测,【……那个……疯掉的……审判官……身上的‘味道’……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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