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推送，是‘唤醒’。”小票灵的虚影在他身边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你不是在发布一道冰冷的通知，你是在用一个骑手的尊严，去唤回千千万万个被系统忽略的尊严。”
唤醒。
萧然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立刻划开保温箱的操作界面，打开了骑手接单APP。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下一单目的地，设置为了江城老城区。
这不是系统派发的任务，这是一次拜访。
“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直沉默地立在他肩头的鸦童，此刻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决心，猛地振翅而起，盘旋一圈后，朝着江城的方向飞去，似乎在为他引路。
电驴启动，萧然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但一个枯槁的身影却如鬼魅般拦在了路中央。
是无阁老人，他手中的断笔令虽然已经折断，但那股源自旧秩序顶端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你以为改个名字，换个说法，就能颠覆这千年的秩序？”无阁老人声音沙哑，如同枯木摩擦，“‘共治’？那不过是群氓的狂欢与起哄！最终只会带来混乱与毁灭！”
萧然停下电驴，隔着数米与他对视，眼神平静如水：“你怕的不是共治，也不是混乱。你怕的是，你口中那套‘天命所归’的陈词滥调，再也没有人信了。”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保温箱，将屏幕转向无阁老人。
屏幕上，清晰地亮起一幅画面——江城，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手机屏幕，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下了“同意”的选项。
正是陈阿强，他签收了那份属于他的协议。
“你看，”萧然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没有等你的天命，也没有等我的批准。他自己，就签了。”
无阁老人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在他身后，那七道如同影子般追随着他的黑影，气息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其中两道黑影，在对视一眼后，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归墟会，首次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萧然没有再看他一眼，拧动电门，从他身侧疾驰而过。
抵达江城时，天已微亮。
在一条老旧的巷弄里，萧然找到了陈阿强。
他刚刚卸下最后一趟夜班的货物，正疲惫地靠在墙边抽烟。
看到萧然，他明显愣住了。
萧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从保温箱里取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递了过去：“你写的话，被系统记住了。”
老骑手接过豆浆，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当他看到萧然调出的那份协议预览时，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光。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嘴唇不住地颤抖：“这……这真是给我们的？”
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自动弹出了“用户协议签署确认”的界面。
这是信道共鸣后的正式激活。
陈阿强深吸一口气，用那只送过千百份外卖、写下过“没超时”的手，郑重地点下了确认。
全球第二位骑手，自主签收。
“信道锚点激活效率提升……”小绿AI的声音适时响起，“根据当前共鸣频率测算，预计三日之内，可覆盖三千个高活性终端。”
一阵晨风吹过巷弄，卷起地上的一片小票残角。
那残角随风飘向灰白色的都市上空，像一封还未寄出的家书，正在寻找着它散落在天涯海角的收信人。
江城的试点，成功了。
但萧然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一个锚点唤醒的只是星星之火，要想燃成燎原之势，他需要点燃更多的火炬。
他再次打开保温箱，调出那张被信道信号激活的古老地图。
在江城这个闪亮的光点之外，地图的另一端，一个更加黯淡、却在与江城遥相呼应的光点，正在微弱地闪烁着。
小绿AI的分析数据流过他的眼前：该锚点信号极其微弱，能量衰减严重，似乎被某种古老的禁制所压制，激活窗口期稍纵即逝。
萧然的目光凝固在那片区域。
那里，没有繁华的都市，只有一片被历史遗忘的废墟。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再次被点燃的火焰。
黑夜尚未完全褪去，黎明也还未真正到来。
他跨上电驴，调转车头，朝着那个被遗忘的方向，再一次，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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