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推着电驴走过街道。
车轮碾过积水,发出黏滞而沉闷的滚动声。
街道渐渐醒来……早点摊支起冒着白烟的蒸笼,油锅在铁板上滋啦作响,人们缩着脖子排队买煎饼果子。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买一个热包子,只是把下巴往夹克拉链里缩了缩,试图挡住清晨渗骨的湿冷。
昨夜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过于荒诞而又真实的噩梦。面具碎了,系统没了,催收单不再从胸口长出来。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还在,像少了什么,又像是终于腾出地方,等着装别的。
林三酒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隔着湿透的夹克,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了冰冷的催收单,没有了系统的提示音,本该感到轻松,心头却像被剜去一块,留下一个空洞的伤口,冷风正往里灌。
深吸一口带着煤灰和湿气的空气,他推着电驴拐进狭窄的巷子。
两侧是挤挤挨挨的城中村自建楼,墙壁挂着霉斑,电线如蛛网在头顶交错。就在这片灰暗的尽头,一栋废弃大楼的顶层,亮起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不是警报的刺眼,也没有霓虹的绚丽。那光从楼顶渗出来,一闪一闪。
林三酒认得那个地方——焦爷的地盘。
这光见过无数次。每次任务结束,他都会绕路去那栋楼底下,抬头看一眼。只要那光还在,他就知道还有口热饭能吃,还有个地方能让他坐下来抽根烟,喘口气。
他把电驴靠墙停好,锁上座垫,拍了拍裤腿上的水渍,抬脚往楼里走。
楼梯很旧,水泥台阶布满裂缝,扶手锈得一碰就掉渣。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越往上走,空气越暖,飘来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食物的香气。
推开天台门的瞬间,风正猛。焦爷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一把长柄铁勺,缓缓搅动一口大锅。锅盖掀开着,红光直冲天空,锅里翻滚的不是米粒也不是面条,而是一团团光影碎片,像被煮化的照片,在沸腾中慢慢拼合成形。
林三酒认出来了……
那是数年前,他和小雨蹲在楼道口折纸鸟,纸翼上铅笔字迹还清晰可见;第一次穿上灵能贷催收员制服,在镜子前笨拙地扯领带的样子,领结歪斜着。这是什么?母亲临终前用手指在地上画的那个符号,线条颤抖而坚持……全都浮在锅里,被热气托着,在沸腾的光影中一圈圈打转。
他往前走了两步,鞋底踩到一块翘起的铁皮,“咔”的一声。
焦爷没回头,只说一句:“……你来了。”
声音和平常一样,低低的,没什么起伏。
林三酒站在原地:“今天煮的什么?”
“你写的东西。”焦爷继续搅锅,“那张纸,我闻到了。”
“……?”
“字里的味道。”焦爷顿了顿,“像饿了三天的人端起的第一碗饭,烫嘴,但非吃不可。”
林三酒“……”沉默不语。
他看着锅里那些光影,有些他已经忘了,有些他以为自己记得,现在才发现记错了细节。可它们都在这里,废弃的反应釜冒着红光,记忆碎片被锅气熬着,重新组合,像要把散掉的部分补回来。
锅沿贴着一张纸条,“汤凉了,就不香了。”
字迹歪歪扭扭,最后一笔拉的老长,焦爷随手写的。林三酒知道这个男人从不说多余的话,做的事却总比说得重。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终于开口。
焦爷停下勺子,转身看了他一眼。腰间那节张姐围裙上的“张记面馆”在红光下特别清楚。焦爷没回答,拿起一只铁盆,舀了一勺锅里的‘东西’倒进去。
那不是汤,也没有水,而是流动的光。表面微微晃动,映出林三酒的脸,脸上还带着昨夜战斗留下的疲惫。
“趁热喝一口。”焦爷把盆递过来。
林三酒接过,指尖碰到盆边,有点烫……焦爷的炒饭、面条天天吃。但今天这‘东西’……看着那层光,不知道能不能喝,也不知道喝了会怎样?
“别怕,没事。”焦爷的话,听起来不太像安慰,“这不是让你变成谁,我也不指望自己的邻居变成英雄。这东西,能帮你记住自己还活着。”
林三酒闭上眼……仰头喝了。
……没有味道。
或者说……什么味道都有。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官体验:舌尖味蕾,有上瘾前初尝辣条直冲脑门的刺激;那碗五年未曾更换的泡面汤,沉淀下来的咸腻;还有焦爷翻炒的第八百零一碗炒饭,升腾而起的锅气焦香;也是小雨儿时舔舐草莓糖浆时,那转瞬即逝的甜。
复杂、多变、深刻……真实!
全都混在一起,顺着喉咙滑下去,落到胃里,变成一团实实在在的暖。
轻轻放下铁盆,说了一声:“谢谢。”
焦爷接过空盆放回架子上。走到锅前,伸手摸了摸锅壁,像是在检查火候。然后抬起铁勺,轻轻敲了三下锅边。
叮、叮、叮。
三声轻响过后,沸腾的锅中光影骤然凝滞。翻腾的碎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聚拢、拼合,最终在锅底中央,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身影的轮廓,赫然便是林三酒自己,只是面容混沌,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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