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最诚挚、最热情的笑容,贺词如同不要钱一般涌来。
“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娘娘洪福齐天,龙凤呈祥,实乃我朝第一大喜事!”
“娘娘一举得龙凤,此等福气,真是羡煞旁人了!”
“皇子龙姿凤章,公主玉雪可爱,日后定是人中龙凤!”
朱婉清躺在内室的床榻上,虽因产后虚弱无法亲自接待,但听着外间传来的喧嚣与奉承,心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这些笑容背后,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又有多少是淬了毒的嫉妒。
容嬷嬷低声禀报着外面的情况:“娘娘,皇后娘娘亲自来探视过,留下了厚礼,叮嘱您好好休养。贵妃娘娘也来了,面色倒是如常,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走了。其他各宫主位,无一缺席。还有几位宗室王妃和超品诰命夫人,也都递了牌子求见……”
“本宫知道了,一切由嬷嬷和知书代为打理即可,厚赏来贺之人,不必怠慢。”朱婉清闭着眼,轻声吩咐。她此刻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而非这些虚与委蛇的应酬。
而,就在长春宫一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鼎盛之时,某些阴暗的角落里,毒液正在悄然酝酿。
一个不起眼的宫殿里,虽已物是人非,但宜妃残余的势力仍在暗中涌动。
一个心腹宫女正低声向一位隐藏在阴影里的老嬷嬷汇报:“……龙凤胎,皇上大喜,晋了皇贵妃,还给了协理六宫之权……我们的人,折了两个……”
老嬷嬷手中捻动的佛珠猛地一顿,声音干涩冰冷:“……知道了。让她(指已死的宫女)家里人‘急病’去吧,做得干净点。至于那位……如今风头正盛,暂且避其锋芒。告诉底下的人,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来日方长……”
景仁宫内,贵妃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盘未动过的点心。
她听着贴身女官的禀报,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修剪得极好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檀木桌面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龙凤胎……协理六宫之权……”她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我们的皇贵妃娘娘,可真是好本事,好福气啊。”她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眼神幽深如古井,“这后宫,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
而在一处不起眼的宫苑角落,已被贬为庶人、幽禁多年的某位废妃,听到宫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后,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嫉妒与怨恨的低笑:“龙凤胎?呵呵……好啊,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这吃人的地方,从来就不缺捧高踩低的戏码,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夜幕再次降临,长春宫终于渐渐恢复了宁静。
寝殿内,灯火温馨。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紧挨着凤床的精致摇篮里,由最可靠的乳母和容嬷嬷亲自照看。
他们喝了奶,已然安睡,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朱婉清喝了太医开的调理汤药,精神稍好了一些。
她侧躺着,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摇篮里的两个孩子,眼中充满了为人母的温柔与慈爱。经历了白日的生死一线,此刻的安宁显得如此珍贵。
皇帝处理完政务,再次来到永寿宫陪伴。
他挥退宫人,坐在床沿,大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两人一同看着沉睡的孩子们。
“婉清,”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今日之事,朕回想起来,仍然后怕不已。是朕疏忽,让你和孩子们受惊了。”
“陛下言重了,”朱婉清微微摇头,“是那些宵小之徒太过猖獗。幸得陛下洪福庇佑,容嬷嬷和众多忠仆拼死护持,臣妾与孩子们才能化险为夷。”
“你放心,”皇帝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所有涉及今日之事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谁在背后指使,朕必定连根拔起,给你和孩子们一个彻底的交代!”天子的杀意,在这一刻毫不掩饰。
朱婉清相信皇帝此刻的真心,但她更知道,这后宫乃至前朝的争斗,永远不会因为一次清洗而彻底结束。她诞下龙凤胎,恩宠达到顶峰,同时也将自己和两个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更多人眼中必须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皇帝的手,柔声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只是,臣妾如今别无他求,只愿承玺和安乐能平安康健地长大。”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孩子们身上,那份沉静的母爱之下,是愈发坚定的意志。
时光流转,一月之期倏忽而过。
三皇子承玺与昭阳公主安乐的满月礼,成为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最为瞩目的大事。皇帝亲自下旨,务必将庆典办得隆重盛大,以彰皇嗣尊贵,以慰皇贵妃生产之苦。
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宫道以清水泼街,红毯铺地,从永寿宫一直延伸至举行宴会的太极殿。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花香与酒食的香气,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宫人们身着崭新的宫装,脸上带着节日的喜气,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太极殿内,更是装饰得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蟠龙金柱巍然耸立,琉璃宫灯流光溢彩,御座之下,左右两侧案几排列整齐,珍馐美馔、玉液琼浆琳琅满目。
宗室亲王、文武百官、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依照等级依次入席,人人衣冠楚楚,笑语喧阗,等待着今日绝对主角的登场。
吉时已到,司礼太监高唱:“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离席跪伏,山呼万岁、千岁。
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神采奕奕,亲自搀扶着太后,皇后则端庄地跟随其后。三人落座后,皇帝目光扫过全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与自豪。
紧接着,司礼太监的声音更加高亢,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激动:“皇贵妃娘娘驾到——三皇子殿下、昭阳公主殿下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殿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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