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漫过手背时,我数到第七个气泡。
手机屏幕贴着掌心,像块冰过的铁。
老皮说过,老鼠过河会用胡须量水的心跳,人类的信号在水里跳得慢,跳着跳着就累瘫了。
我在疯人院蹲了三年,看它们把偷来的面包屑埋在排水管道,用铁锈在水泥缝里画地图——原来所有藏起来的东西,都要先洗去自己的味道。
手机完全浸入江中的那刻,后颈突然发紧。
心噬在血管里轻轻颤了一下,像小猫用爪子拍玻璃。
我不用抬头也知道,对面三十层的写字楼里,某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捏碎第三杯冷掉的咖啡,他的电脑屏幕上,我的定位信号正在变成雪花。
归墟会的早该锁定我了,他们布网的样子我太熟——先撒细网,等猎物挣扎得欢了,再收粗绳。
但他们猜错了。
我要的从来不是逃跑时的利落,是让网眼里漏出星光。
三分钟零七秒,我把手机捞出来。
屏幕上还凝着水珠,十七个红点还在,八个蓝光的坐标却像刻进了视网膜。
我摸出兜里的锈铁钉,在手机后盖内侧划了道浅痕——老皮教的,铁锈能记住老鼠的脚印,也能记住人的秘密。
他们在等你动。心噬的声音从胸腔里浮上来,带着点金属的冷。
我把手机塞进风衣内袋,指尖碰到铁环上守山门的刻痕。动什么?我对着江风笑,他们以为我要掀桌子,可我掀的是盖在棺材上的布。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是被尖叫撕开的。
我蹲在废弃水塔顶端,看着青山市第三中学的旗杆下围了一圈学生。
穿蓝白校服的小姑娘攥着校牌,声音抖得像被踩断的芦苇:广播...广播自己响了!
我叫周小雨,1999年死于安宁医院,病因:突发性精神崩溃。
广播里的声音像老式磁带卡了壳,可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所有人耳朵里。
有个戴眼镜的男老师冲过去按停控制台,可扩音器里的噪音反而大了一倍,混着电流声又冒出另一个男声:我叫赵建国,2003年失踪,家属被告知溺亡。
真实死因:活体神经接驳实验。
教务处的窗户地被推开,教导主任举着对讲机吼:查信号源!
立刻!
三小时后,教育局的人在废弃实验楼顶找到了太阳能收音装置。
那东西藏在半人高的野蒿里,电线顺着排水管爬了十米,竟连到了隔壁小学的照明系统——小学生课间操时跳的皮筋,就挂在那根电线上。
我摸出望远镜,看见穿制服的技术员扯着电线骂娘。
他不知道,这根线是三个月前,我跟着收废品的老头混进小学时接的。
那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墙根,用粉笔在砖头上画小鸭子,我帮她捡了支断成两截的红粉笔。
现在她的画还在,红鸭子的翅膀上,缠着半圈细电线。
人传人的链子,从第一声广播开始,就咔嗒咔嗒转起来了。
下午三点,我在便利店买关东煮。
玻璃橱窗映出身后老太太的影子,她举着手机抖得厉害,屏幕上是弹窗里的照片——穿病号服的姑娘,右耳后一颗红痣。囡囡...她突然哭出声,塑料购物袋掉在地上,苹果滚了一地。
店员蹲下去帮忙捡,指尖碰到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老太太刚打印的,标题是《青山市近二十年意外死亡病例重合度分析》,边角还沾着眼泪。
阿姨,这...店员欲言又止。
老太太抹了把脸,把纸塞进店员手里:姑娘,你转发给你妈看看。
要是...要是她也记得谁,就再转。
便利店的门开了,穿工装的快递员抱着箱子进来,他的手机突然亮了,弹窗照片上是个戴安全帽的男人。
快递员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转身对老太太说:我爸十年前说去医院做体检,再没回来。
我咬着鱼丸,看他们的影子在玻璃上叠成一片。
归墟会切断了所有公共平台的链接,可他们忘了,人心里的盒子,从来不用WiFi。
晚上八点,归墟会的静默组出动了。
我蹲在记者家对面的老槐树上,看三个穿黑夹克的人溜进楼道。
他们戴着手套,怀里揣着伪造的遗书和装着安眠药的小瓶——这是他们的标准流程,先制造绝望现场,再让舆论把水搅浑。
但今晚的流程变了。
记者书房的灯突然全灭了,可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机械键盘噼里啪啦自己动起来,字一个接一个蹦出来:2015年3月17日,安宁医院地下三层,手术台编号L09...记者缩在墙角,眼镜滑到鼻尖,他突然扑过去抓住键盘,手指按在键上。
同一时间,两公里外的教师家里,白墙渗出暗红色的字。
我看见教师扶着墙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扎马尾的小姑娘歪在地上,照片背面写着李晓彤 12岁生日——那是他带过的学生,十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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