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的尾巴尖在我掌心跳了最后一下。
那是比蝉翼还轻的颤动,像它从前偷啃我藏在枕头下的花生米时,怕被我发现似的小伎俩。
可这次不同——它的毛已经透明得能看见石缝里漏进来的月光,鼠爪扒着我腕间金纹,每一道血痕都渗着暗红:“地脉……最后一条路……通向山底古祭坛。那里……不是门,是‘引’。”
我喉咙发紧,把脸埋进手背蹭了蹭。
这动作太像小时候妹妹拽我衣角哭时,我假装擦汗哄她的样子。
可现在没有软软的小辫子蹭我手心,只有老皮的体温正顺着指缝往外淌,凉得像秋夜的露水。
“你说过,活着才能带路。”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锈铁。
它突然笑了,鼠类的笑声是细碎的“唧唧”,混着血沫溅在我手背上:“可有些路,得死人才看得见。”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它的尾巴“刷”地化成灰。
我本能去抓,指缝里只漏下几点银芒——是它的命魂碎片,顺着金纹钻进我识海。
下一秒,整座野人山的地脉突然在我眼前炸开!
那些我曾跟着老皮钻过的鼠洞、闻过的松脂味土堆、被雷火劈焦的断岩,全连成了火线。
从安宁精神病院后墙的污水管道开始,穿过野人山的狐狸坟、蛇窟,最后聚成一点——山底古祭坛。
“陈丰。”阿影的手覆上来。
她指尖沾着山盟令剑的血锈,刚才她把那柄刻着“守正”的铁剑埋在了老皮的毛球旁。
“从今起,我不再是山盟的人。”
我抬头看她。
月光在她眼尾镀了层银,像当年在病院顶楼,她用手术刀挑开我手腕的束缚带时,刀刃上的光。
那时她是山盟派来监视“危险病人”的潜伏者,现在她靴跟碾碎了半块刻着山盟标记的玉牌,碎渣混着老皮的骨灰,被风卷进地缝。
“你是点火者。”她蹲下来,替我系好被老皮抓乱的袖口,“可火要引向哪里?”
我望向野人山的方向。
惊云不知何时跳上我肩头,雷毛蹭着我耳垂,热得像块活炭。
它前爪搭在我锁骨上,喉咙里滚着低鸣——这是它感知到地脉时的习惯动作。
“白芷说门后有光……”我摸着胸口,老皮留下的花生米还硌着,“可她没说,那光是不是爸妈的。”
风突然大了。
惊云的雷毛炸成小刺球,噼啪闪着蓝光。
它突然扑下去,前爪重重按在焦土上。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雷光透进去,照出一片幻象——
我爸妈站在那里。
妈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爸的旧皮鞋沾着泥,是他们出事那天穿的衣服。
他们背对着我,面前是扇光门,门后漏出的光像极了妹妹书包上的荧光贴,软乎乎的暖。
可他们身后还站着个婴儿,裹着红布,手腕上缠着七道金纹——和我腕间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守门。”阿影的声音发沉,“但那婴儿……”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金纹突然灼烧起来,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惊云的后颈。
那婴儿的脸渐渐清晰,眉心一点红痣——和妹妹周岁时拍的百日照里,我硬给她点的朱砂记,位置分毫不差。
“走。”我扯起阿影的手腕,惊云已经叼住我裤脚往山下拽。
地脉火线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像踩着烧红的铁链,烫得脚底生疼,可我走得更快了。
古祭坛比老皮描述的更破。
石台上积着几百年的灰,中央悬浮着枚水晶,里面封着枚焦黑的纽扣——我认得出那是妹妹校服第二颗,她总说那颗磨得硌人,我还笑她“小公主病”。
现在纽扣边缘的线脚焦得蜷起来,像妹妹被大火烧着时,伸手要我抱的样子。
“是她的。”我的声音在抖。
阿影抽出腰间短刀,刀尖刚碰到水晶,“咔”的一声,整枚水晶碎成星芒。
纽扣“嗡”地飞起来,撞进我心口。
金纹刹那间爬满全身,从手腕到脖颈,最后在眉心凝成一点——和幻象里婴儿的红痣重叠了。
祭坛亮了。
无数红绳从地底钻出来,不是从前捆住我神魂的荆棘,而是闪着金光的丝绦。
它们互相缠绕,在我头顶织成光梯,每一级都映着不同的画面:病院里老皮第一次冲我“唧唧”说话,阿影用刀尖挑开我束缚带时眼里的冷,惊云第一次翻肚皮时尾巴拍地的响,还有爸妈最后看我时,嘴型分明在说“跑”。
“点火者……非生于门,而生于火。”
苍老的声音从地缝里渗出来,是心渊梦境守门人的残响。
我看见一团灰雾从祭坛下浮起,那是它最后一点魂体,“你父母守门,你……焚门而引路。”
光梯顶端透出天光。
惊云最先窜上去,雷毛扫过我手背时,烫得我眼眶发酸。
阿影推了我一把:“先走。”她的短刀在腰间晃,刀鞘上还沾着老皮坟前的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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