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变的血腥气尚未在长安城上空完全散去,新的波澜便已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生。王相的空缺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各方势力的目光与野心,而北疆的烽烟与市井的暗流,更为这纷乱的时局增添了无数变数。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相较于国丧期间虽稍显和缓,但丹陛之下,百官行列中涌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风阁侍郎李振手持玉笏,出列奏道:“陛下,太后。先帝丧仪已毕,王相不幸殉国,然国事不可一日懈怠。如今北疆暂安,然国库因连年战事、大军犒赏及先帝丧仪,耗费甚巨。臣提请陛下、太后,着户部清理近年,尤其是北疆一役前后之国库收支、各地税赋、以及……特别款项之动用情况,以期量入为出,稳固国本。”
他话语平和,甚至带着为国分忧的恳切,但“特别款项”、“北疆一役”等词,却如同绵里藏针,直指秦啸岳北伐大军那尚未完全厘清的巨额军费,尤其是那被截获的、未能说明最终去向的百万两黄金赃款。此举看似核查账目,实则是李振一系对秦啸岳权威的首次试探性攻击,意图从经济问题上寻找突破口,限制其权势。
户部尚书立刻出列附和:“李侍郎所言甚是。户部近日确在整理相关卷宗,然北疆战事涉及粮草、军械、犒赏、抚恤等诸多方面,数目庞大,且部分由北庭行营与兵部直接协调,户部存档或有疏漏,还需太尉府及兵部协同,方能厘清。”他将皮球巧妙踢给了秦啸岳和兵部。
兵部尚书是秦啸岳提拔之人,闻言立刻道:“北疆战事,一切调度皆有据可查,兵部账目清晰。至于太尉府直接经手部分,乃战时应急所需,亦符合规制。”他虽尽力维护,但“战时应急”一词,却也留给了对方发挥的空间。
端坐于武将榜首的秦啸岳,面色沉静,并未立刻开口。他深知这是文官集团的惯用伎俩,用繁琐的账目和程序来牵制武将。他若反应过激,便是心中有鬼;若置之不理,则可能被对方一步步坐实罪名。
就在此时,银青光禄大夫郑远出列,声音清朗:“陛下,太后。李侍郎、户部之忧,乃老成谋国之言。然臣以为,当前首要之务,非锱铢较量于过往账目,而在於稳定朝局,抚平创伤,继续清剿圣教余孽,防患于未然。北疆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其功勋彪炳,天地可鉴。若此时急于核查战时所耗,恐寒了前方将士之心,亦分散朝廷应对真正威胁之精力。臣建议,户部核查可并行,但需把握分寸,不可影响大局稳定,更不可无端猜忌功臣!”
苏婉儿也紧随其后,从礼制角度进言:“《礼记》有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然赏罚之道,贵在分明及时。北疆大捷,灵生、明心等将士功勋卓着,朝廷封赏宜早定,以示恩荣,安边镇之心。若赏赐未至,核查先行,恐非明君驭下之道。”
郑远与苏婉儿的联手反击,有理又有节,既肯定了核查的必要性(避免授人以柄),又强调了当前稳定和信任的重要性,并将话题引向了亟待解决的北庭封赏问题,巧妙地化解了李振一系的攻势,将主动权 夺回。
龙椅上的小皇帝懵懂无知,垂帘后的太后经历了太庙惊魂,对秦啸岳和陆昭依赖正深,见双方争执,只觉得心烦意乱,便依着往常惯例,看向一直沉默的陆昭:“国师以为如何?”
陆昭微微躬身,声音平和却带着定鼎之力:“陛下,太后。郑大夫、苏侍郎所言,乃老成谋国,顾全大局之论。北疆将士之功,不可不赏,其心不可不抚。至于国库账目,依制核查本是户部分内之事,然确需把握时机与分寸。臣建议,可命户部先行整理北疆战事相关常规账目,至于特别款项及细节,待北庭封赏议定、朝局稍稳后,由风阁、户部、兵部及太尉府共同派员会审,以示公允,亦免掣肘。”
他这番话,既支持了郑远稳定大局的观点,又没有完全拒绝核查,而是提出了一个更稳妥、更具操作性的方案,将可能出现的尖锐对立转化为程序性的合作,暂时平息了这场朝堂风波。
李振目光闪烁,知道今日难以取得更大进展,便顺势道:“国师思虑周详,臣附议。”
首次交锋,看似平淡收场,但朝堂之上,李振一系与秦、陆、郑同盟之间的界限,已清晰可见。
北庭都护府,气氛远比长安紧张。
明心一身戎装,带着几名亲卫,亲自巡视与朔方军防区接壤的边境线。远处,依稀可见朔方游骑的身影,如同秃鹫般在边界线上徘徊。
“将军,昨日又有三个牧民被打伤,牲畜被抢走数十头!朔方那边依旧不认账!”一名边军校尉愤懑地汇报。
明心脸色冰冷,望着远方朔方军镇的方向,冷哼一声:“郭涛老儿,是笃定我们不敢动手,还是以为父亲在长安腾不出手来收拾他?”
回到都护府,灵生正在查看沙盘,眉头紧锁。见明心回来,他沉声道:“刚接到长安父亲密信,朝中有人正以军费账目为由头,意图牵制父亲。郭涛此时在边境频频生事,恐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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