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天策上将府,静室之内。
陆昭屏息凝神,面前一方紫檀木案几上,静置着一副古朴的龟甲与三枚油光温润的铜钱。他指尖轻触铜钱,一股无形的道韵随之流转,随即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叮当作响,于案几之上跳跃旋转,最终缓缓定格。
卦象显现——坎上坎下,重重险陷,正是易经第二十九卦,坎为水!
陆昭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象征险阻、暗算、困顿的卦象之上,眉头骤然锁紧,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心底升起。他指诀飞速变幻,结合秦啸岳离京时的气机与此刻天象对应,瞬间便明晰了卦象所指。
“不好!”陆昭霍然起身,素来平静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急切之色,“坎卦临身,险陷重重!秦公归途有难,危在旦夕!”
他毫不迟疑,身形一晃已至门外,对侍立左右的弟子沉声道:“备车!速往王相府邸!”
…
片刻之后,王相书房。烛火下,王相正在批阅各地呈报的关于新君登基后表示效忠的文书,听闻陆昭深夜急访,心知必有大事,立刻屏退左右。
“国师,何事如此匆忙?”王相见陆昭神色凝重,心中不由一紧。
陆昭并无寒暄,直接道明来意:“王相,陆某方才起得一卦,乃坎为水之象,大凶!秦公归途遭逢埋伏,身陷死局,恐有性命之危!”
“什么?!”王相手中毛笔“啪”地掉在案上,墨迹污了文书也浑然不觉,脸色瞬间煞白,“秦公身边有周擎护卫,且在京畿之地,何人敢如此大胆?!”
“卦象显示,非是内贼,乃外寇!且手段狠辣,布局精密,非寻常匪类。”陆昭语气急促,“此刻秦公怕是已遇袭,必须立刻派人接应,再晚一步,恐……回天乏术!”
王相到底是历经风浪的三朝元老,强压下心中惊骇,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啸岳若在凯旋途中遇害,且是在京畿之地,不仅是大唐无可估量的损失,更会引发朝野震荡,边军疑惧,甚至可能让刚刚稳定的北疆再起波澜!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必定会趁机兴风作浪!
“国师可知秦公大致方位?”王相急问。
陆昭闭目感应片刻,指尖在长安以北的区域虚划:“卦象指引,应在西北方向,官道附近险峻之处,具体……似与‘水’、‘谷’相关。”
“断魂峪!那里有一线天险,旁有溪流!”王相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回京必经的险地之一。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书案旁,取出一枚造型古朴、刻有猛虎纹样的令牌——此乃调动部分京师禁军,尤其是负责皇帝贴身宿卫与特殊任务的“千牛卫”的虎符副令之一。
“来人!”王相朝门外低喝。
一名心腹老管家应声而入。
“持我令牌,立刻秘密前往千牛卫大将军府,面见大将军,传我口谕:奉太后与辅政会议密令,命其即刻挑选三百名最精锐、最可靠的千牛卫,一人双马,携带强弓劲弩,由他或其绝对副手亲自率领,连夜出城,沿官道往西北断魂峪方向急行,接应遇险的秦太尉!沿途若遇阻拦,可亮明身份,若有敢阻挠者,以谋逆论处!记住,行动务必隐秘、迅速!”王相语速极快,指令清晰。
“老奴明白!”老管家深知事关重大,双手接过令牌,躬身一礼,立刻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千牛卫乃天子亲军,地位特殊,直接听命于皇帝(或代表皇帝的辅政大臣),由其出动,既能保证战斗力,又能最大程度减少消息泄露的风险。
王相做完这一切,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忧色丝毫未减,他看向陆昭:“国师,接下来……”
陆昭目光望向西北方向的夜空,沉声道:“你我在此静候消息,同时……需防备京城内生变。秦公遇袭,绝非孤立之事。”
…
与此同时,断魂峪外的血腥厮杀已近尾声。
“鬼箭”哲别那志在必得的一箭,终究未能如愿射穿秦啸岳的心脏。在千钧一发之际,忠心耿耿的周擎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以身作盾,猛地将秦啸岳撞开半步,那支淬毒的破甲箭“噗”地一声,狠狠钉入了周擎的右肩胛骨,箭头几乎透体而出!剧毒瞬间蔓延,周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乌青,但依旧死死护在秦啸岳身前。
“周擎!”秦啸岳目眦欲裂,反手一剑劈翻一名冲上来的突厥死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周擎。
“大帅……快……走!”周擎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剩余的十余名亲卫也个个带伤,但依旧拼死抵挡着如同疯狼般扑来的突厥死士。他们且战且退,利用战马和地形,勉强冲出了断魂峪最狭窄的死亡地带。
哲别见一击未中,目标已脱离最佳射程,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他并未放弃,呼啸一声,率领残余的数十名死士紧追不舍。
秦啸岳扶着中毒已深的周擎,与残存的亲卫一路狂奔,不敢沿官道行走,只能循着山林小径,试图摆脱追兵。慌不择路间,竟闯入了一处偏僻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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