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芳宴这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御花园内百花争艳,蝶舞蜂喧。德妃将宴席设在了临水的漱玉轩,轩外曲径通幽,轩内清凉宜人,四周以轻纱为幔,既可观景,又免了日头曝晒。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不绝,宫娥们身着彩衣,手捧珍馐美酒,步履轻盈地穿梭其间,一派祥和富丽的景象。
时若随着引路宫娥步入园中,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这颜色既不张扬夺目,又不失贵气,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的蝴蝶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她梳着精致的凌云髻,却只簪一支素雅的东海珍珠步摇并几朵小巧的点翠珠花,妆容清淡,薄施粉黛,越发衬得她眉眼如画,气质清冽卓然,在这姹紫嫣红、环佩叮当的贵女群中,反而有种鹤立鸡群般的独特风姿。
她一出现,便似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有对她医术和“神断”之名的好奇与敬佩,有对其相府嫡女身份的打量,自然也少不了因她过往经历和近日流言而带来的轻蔑、嫉妒与探究。时若恍若未觉,步履从容,裙裾微漾,不起波澜,依礼向已端坐主位的德妃及下首的贤妃、良嫔等几位高位妃嫔敛衽请安。
德妃今日穿着绛紫色宫装,裙裾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雍容华贵,见到时若,笑容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与审视:“时姑娘来了,快免礼。六皇子近日身子大好,胃口也开了,多亏了姑娘妙手回春,本宫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的功劳。”她亲自虚扶了一下,这番不同于对待他人的亲切姿态,无疑是在众人面前抬举时若,也引来了更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娘娘言重了,救治殿下是民女本分,不敢居功。”时若垂眸应答,声音清越,态度不卑不亢,礼仪周全,挑不出丝毫错处。
落座后,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带着审视与些许不满的视线,如同细针般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席位上一位身着玫瑰紫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的少女,正微微蹙着描画精致的柳叶眉打量她,眼神中带着属于皇室嫡公主的天然骄矜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时若认得,那是皇后的嫡女,永王的胞妹,昭阳公主。她身侧坐着的一位身着水蓝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少女,则侧身低声与她说着什么,目光不时带着几分讥诮与看好戏的意味瞟向时若,那是安国公府的嫡孙女,素来是昭阳公主的跟班。
宴席过半,气氛在精心安排的歌舞和酒水催化下愈发活络。才子佳人们或吟诗作对,或展示琴棋书画,丝竹悦耳,觥筹交错,一派文雅风流。昭阳公主果然按捺不住,在又一曲仿古《采薇》舞罢后,她执起琉璃盏,笑吟吟地开口,声音清脆如黄鹂,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久闻时姑娘不仅医术通神,能断阴阳,想必亦是家学渊源,才情过人。今日母妃设此赏芳宴,满园芳菲,争奇斗艳,若无佳句相配,岂不遗憾?不若就请时姑娘以此园中花卉为题,赋诗一首,让我等也开开眼界,如何?”
此言一出,席间原本的喧闹微微一静,许多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时若身上。谁不知这时大小姐自幼养在城外庄子上,回京后展现的也是医术刑名这些“偏门”之能,于诗词歌赋这等闺阁正统雅事,却从未听闻有何建树。昭阳公主此举,分明是有意刁难,想让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即将到来的圣驾面前出丑露怯。
德妃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面上依旧含笑,正欲开口圆场,却见时若已缓缓起身。她神色平静无波,并无半分窘迫与慌乱,先向德妃及昭阳公主方向微微颔首致意,姿态优雅:“公主殿下有命,民女不敢推辞。只是才疏学浅,若诗词粗陋,意境浅薄,还望殿下与诸位娘娘、姐妹海涵。”
她移步至漱玉轩敞开的轩窗边,目光沉静地掠过窗外那一池澄澈碧水,水中白莲亭亭玉立,不蔓不枝,在阳光下舒展着莹润的花瓣。她沉吟片刻,仿佛在与那清莲对话,清越而平稳的声音缓缓响起,吟诵的并非时下流行的绮丽婉约词风,而是一首风格古朴高华、立意深远的五言:
“素心汲清露,玉骨立寒波。
不随桃李艳,但守月明多。
香远浮云净,根深浊泥过。
本是瑶台种,何必惧风磨。”
诗成,满座先是悄然,随即响起些许低低的吸气声与议论声。
这诗,分明是借莲明志。前四句写莲之高洁独立,不与众芳争抢春色,独守一份清寂与明月,暗喻自身处境与不愿同流合污的心性。后四句,“香远浮云净”言其志趣高远,品行清白如云外之香;“根深浊泥过”则暗指自己虽经历磨难,却根基未损,反而更显坚韧;“本是瑶台种”隐约回应了外界关于她生母不凡的猜测与自身价值的肯定,却也带着一份坦然,不以此为傲,也不以此为耻;最后“何必惧风磨”,更是直抒胸臆,表明无惧风雨流言、砥砺前行的坚定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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