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晨曦的微光刚刚勉强驱散笼罩着废弃矿坑区域的最后一缕夜色时,一个踉跄蹒跚的身影,如同从水底挣扎而出的溺水者,出现在了孙药痴那座孤零零小木屋的篱笆院外。
林木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他浑身湿透,冰冷的溪水浸透了每一寸布料,紧紧黏在肌肤上,无情地汲取着他残存的体温。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寒冷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不住地颤抖。左手掌心用布条胡乱缠着,暗红的血迹早已凝固,与泥污混杂在一起,伤口处传来阵阵麻木的钝痛。
他的双眼深陷,布满了浓密的血丝,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有那眼底最深处,还残存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名为执着的微光。
他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吸饱了水分,显得异常沉重。这重量不仅来自于那三斤墨岩苔本身,更来自于他两夜未眠、几乎耗尽所有体力与精神才换来的全部希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承载着他命运的布袋从背上卸下,重重地放在了门前的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而潮湿的声响。布袋瘫软在那里,几乎占据了他身前的一小片空间。
完成这个动作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扶着冰冷的木质篱笆,剧烈地咳嗽和喘息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损的风箱,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和冰冷的空气,胸口窒闷得发疼。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罢工。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嘎吱”一声被拉开,孙药痴那清瘦而冷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刚刚结束一夜的炼制或打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与门外这个狼狈如同乞丐的杂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药痴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先是扫过林木那几乎不成人形的惨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落在了地上那个异常显眼的、湿漉漉的大布袋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同情或意外,只有一种近乎公式化的审视。
“孙师兄,”林木强忍着咳嗽,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弟子,弟子幸不辱命,墨岩苔在此。”
孙药痴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上前查看林木的状况。
他只是走到布袋前,弯下腰,没有去提那个看起来就又脏又湿的袋子,而是直接解开了袋口。他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墨绿色的苔藓出来。
入手滑腻冰凉,还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孙药痴将那把苔藓拿到眼前,就着初升的晨光仔细查看。
他的手指极其灵巧地翻动着,检查苔藓的色泽、完整度、以及是否夹杂过多的泥沙或碎屑。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那专注的神情,表明他对此事并非毫不在意。
林木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最后阶段为了赶时间,采集的苔藓品质有所下降,不知道能否通过这位师兄的“验收”。
孙药痴检查了好几把,又探手入袋中翻搅了几下,似乎对袋内苔藓的整体情况有了大致的判断。
他站直身体,将手中残留的苔藓随意地扔回袋中,然后才转向林木,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嗯,分量应是足了。虽有不少残次,勉强尚可一用。看来你这两日,倒也未曾懈怠。”
这句评价不高不低。但对林木而言,这已然是天籁之音!“分量足了”,“尚可一用”!这意味着,交易达成了!他赌赢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释然感瞬间冲垮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紧接着,便是如同山洪暴发般的疲惫感和虚弱感席卷而来。
他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沿着篱笆软软地滑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只有微弱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孙药痴看着瘫倒在地的林木,如同看着一件沾满了泥污、差点报废的工具,眉头皱得更紧。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木那血肉模糊、只用破布条胡乱缠着的左手,又在他那毫无血色、如同死人般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这副惨状,别说六天后继续送来墨岩苔,恐怕连能不能活着走回杂役棚都是个问题。
一个无法行动甚至死掉的杂役,对他而言毫无价值,反而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药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类似嫌恶的“啧”声。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身走回屋内,似乎只是去取一件随手可得的东西。
片刻之后,他再次走了出来,手中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瓷瓶。
他走到林木蜷缩的身体旁,甚至懒得弯腰,直接将瓷瓶倾斜,从中倒出一粒黄豆大小、散发着刺鼻劣质药味的褐色药丸,那药丸骨碌碌滚落,正好掉在林木的胸前。
“捡起来,吃了。”孙药痴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拿着。”他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更冷了几分,“最低劣的疗伤丹,一枚。处理好你的伤,别一副要死的样子躺在我门口,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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