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贲眼中金火剧烈跳动,“大将之兵!”
林阎走上前,在距离长枪十步处停下。他仔细观察土丘和周围环境。
土丘周围的泥土颜色明显比谷底其他地方更深,是暗红色——那是血液浸透土壤后,历经千年氧化的痕迹。以土丘为中心,方圆五十米内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沙土。
更诡异的是,明明阳光明媚,但站在这土丘前,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股刺骨的阴寒。
“京观。”林阎沉声道,“这就是铭文里说的京观。斩首七百羌人,堆土筑成,以炫武功。而这柄枪……是镇压之物。”
古代筑京观,往往会在封土中插入主将的兵器或旗帜,用以“镇煞”——防止战死的敌人怨气不散,形成煞地。
但眼前这京观,煞气非但没有被镇压,反而与那柄枪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生关系。枪吸收了战场的杀伐之气和将士的执念,历经两千年孕育出器灵;而器灵反过来又束缚着京观中的怨魂,不让它们出去为祸。
“好一个饮血而生的器灵。”林阎喃喃道。
他正要上前仔细查看长枪,突然——
“嘶律律——!”
一声战马的长嘶毫无征兆地在谷中响起!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谷底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遮日,而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光线,让整个谷地陷入一种黄昏般的昏暗。
王贲与羽林卫瞬间结阵!二十杆长戈齐刷刷指向外围,形成一个圆阵将林阎护在中心。
“戒备!有敌袭!”王贲低喝。
林阎没有动。他闭上眼睛,灵觉全力展开。
然后他“看”到了。
谷地周围的悬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那些身影穿着破烂的皮甲,手持残缺的兵器,有的没有头,有的胸口洞开,有的只剩半边身子……是羌人战死的怨魂!
它们被京观束缚了两千年,早已失去神智,只剩下本能的杀戮欲望和对生者的憎恨。此刻,在某种力量的刺激下,它们苏醒了。
数量……至少三百!
“是那柄枪。”林阎睁开眼睛,看向京观上的长枪,“器灵在自我保护。它感应到我们的接近,以为我们要破坏京观、释放怨魂,所以主动唤醒了这些守卫。”
话音刚落,悬崖上的怨魂动了。
它们如同下饺子般从悬崖上跳下!没有实体,落地无声,但落地后立刻化作一道道黑烟,向着谷中央扑来!
“迎敌!”王贲长剑出鞘。
羽林卫的圆阵开始旋转。长戈如林,每一次刺出都带起炽烈的阳刚战意——这是汉家精锐的军魂,天然克制这些蛮夷怨魂。
黑烟撞上长戈,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烟消云散。但怨魂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很快就有几道黑烟突破了长戈的封锁,直扑阵中的林阎!
林阎甚至没有抬手。
他肩头,一直安静趴着的小黑(黑无常)突然睁开双眼。猫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它轻轻张嘴——
“喵。”
一声猫叫。
那几道扑到近前的黑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凝固在空中。然后,在黑猫玩味的注视下,它们开始扭曲、压缩,最后变成几颗玻璃珠大小的黑色珠子,“啪嗒”掉在地上。
小黑跳下林阎肩膀,优雅地走过去,用爪子拨弄着珠子,然后一口一个……吞了。
吃完还舔了舔爪子,那表情分明是:“味道还行,就是杂质多了点。”
王贲和羽林卫看到这一幕,动作都顿了顿——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只黑猫不简单,但每次看到它把怨魂当零食吃,还是会觉得……离谱。
林阎没管小黑。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京观和那柄枪上。
怨魂的攻击只是开胃菜。真正麻烦的,是枪里的器灵。
他能感觉到,随着怨魂被不断消灭,枪身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剧烈。那不是愤怒,而是……悲伤,决绝,还有一丝解脱的渴望。
“它不想这样。”林阎突然明白了,“器灵诞生于战场,吸收了杀伐之气,但它的本质不是杀戮。它被束缚在这里两千年,守着这座京观,守着这些怨魂……它累了。”
“它在求死?”王贲一剑斩灭三道黑烟,抽空问道。
“不。它在等人。”林阎一步步走向京观,“等一个能理解它的人,等一个能给它解脱的人。”
他走到长枪前,伸出手,轻轻握住枪杆。
冰冷。
刺骨的冰冷,仿佛握住的不是木头,而是万年玄冰。
但在这冰冷之下,林阎感受到了一丝微弱但坚韧的“心跳”——器灵的脉动。
“我知道你在。”林阎轻声说,“我知道你守了两千年。但战争已经结束了,大汉已经不在了。你的使命……完成了。”
枪身微微一颤。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林阎继续说,“华夏还在,山河还在,需要守护的人还在。只是换了个时代,换了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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