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 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正月刚过,筒子楼巷口的积雪就化透了,墙根下的草芽冒了尖,嫩得能掐出水来。路修源是被窗棂上的麻雀叫醒的,叽叽喳喳的声儿撞在木窗上,混着隔壁张大妈开门的吱呀声,还有远处早点摊炸油条的 “滋啦” 响 —— 春天的晨气里,连煤炉残留的烟火味都淡了,飘着股说不清的清爽劲儿。
他翻了个身,身边的陈清清还睡着,眼睫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影,鬓边别着的塑料蝴蝶发卡(去年深秋他带回来的那个),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粉白。路修源轻轻挪开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怕吵醒她 —— 前几天小卖部进货,她忙到半夜才睡,眼下还带着点淡淡的黑眼圈。
穿衣服时,他特意选了件卡其布的薄外套,是去年厂里发的劳保服改的,袖口磨得发白,却洗得干干净净。套上裤子,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条缝 —— 巷口那棵榆叶梅开得正艳,枝桠从砖墙里探出来,满树的花像堆了层粉雪,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飘在路过的自行车筐上,沾在买菜大妈的布兜角。
“该给她摘几枝了。” 路修源心里想着,脚步放得更轻。他记得去年春天,陈清清就站在榆叶梅树下,仰着头看了半天,说:“这花真好看,要是能插在屋里就好了。” 当时他忙着去厂里加班,没来得及摘,后来花谢了,陈清清还念叨了好几回。
洗漱时,他用的是搪瓷脸盆,盆沿印着 “上海” 两个字,是结婚时陈清清的陪嫁。掬了捧凉水扑在脸上,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 得选开得最盛的枝子,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最好带点花苞,这样能开得久些。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确认没落下,才悄悄拉开门。
楼道里还静着,只有三楼的王大爷家传来收音机的声儿,播着《朝阳沟》的选段,“走一道岭来翻过一架山” 的调子飘下来,裹着春天的风,格外顺耳。路修源下楼梯时,特意放轻脚步,怕踩得木楼梯 “咯吱” 响,吵醒邻居。
到了巷口,榆叶梅的香气更浓了,是种淡淡的甜香,不像桂花那么冲,也不像月季那么艳,闻着心里软软的。他绕到树的另一侧,那里光照好,花开得最密 —— 有几枝斜斜地伸出来,枝头缀满了花,粉白的花瓣边缘泛着点浅红,像姑娘害羞时的脸颊。
路修源踮起脚,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软乎乎的,生怕碰掉了。他选了三枝:第一枝开得最盛,花朵挤在一起,像个小花球;第二枝带了两个花苞,鼓鼓的,眼看就要开了;第三枝细些,却很精神,顶端的花刚展开,嫩得能看见里面的花蕊。摘的时候,他特意找了树杈分岔的地方,慢慢掰,怕折坏了主干 —— 去年张大妈说过,这树是前几年居委会种的,得好好护着。
刚摘完,就听见身后有人笑:“修源啊,这么早起来摘花,是给清清的吧?” 路修源回头,看见张大妈拎着布兜,兜子里装着刚买的菠菜,绿油油的。“张大妈早,”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花藏在身后,“看这花开得好,给她插屋里。”
张大妈走过来,凑着看了看他手里的花,笑着点头:“这花选得好,又鲜又嫩,清清准喜欢。你呀,就是疼媳妇,比俺家那口子强多了。” 她说着,从布兜里掏出把菠菜,塞给路修源:“刚从集上买的,嫩得很,中午让清清给你做菠菜鸡蛋面,补补。”
路修源推辞不过,接了菠菜:“谢谢您,张大妈,回头让清清给您送碗咸菜。” 张大妈摆摆手:“不用不用,邻里之间客气啥。” 说着,拎着布兜往家走,还回头叮嘱:“小心点拿花,别掉了花瓣。”
路修源 “哎” 了一声,把花抱在怀里,像抱着件宝贝。他怕风吹坏了,特意用外套的下摆裹了裹,慢慢往回走。路过早点摊时,卖油条的李师傅笑着喊:“修源,买根油条不?刚炸的,热乎!” 路修源摇摇头:“不了,李师傅,清清还没起,回去给她煮粥。”
回到家,门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没动。路修源轻轻推开门,屋里还带着陈清清身上的雪花膏味,混着晨光,暖融融的。他先把菠菜放在厨房的碗柜上,又找了个玻璃瓶 —— 是去年秋天装橘子罐头的,洗得干干净净,瓶身上的标签还没撕,印着 “糖水橘子” 的字样。
他往玻璃瓶里灌了点自来水,水温温的,怕凉水激着花。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三枝花插进去:最盛的那枝放在中间,带花苞的在左边,细些的在右边,摆得整整齐齐。接着,他端着瓶子,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 —— 陈清清还睡着,呼吸匀匀的,嘴角带着点笑,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梳妆台在窗户旁边,阳光正好落在上面,照着台上的东西:搪瓷的雪花膏瓶子,盖子拧得紧紧的;桃木梳放在旁边,梳齿上还沾着根陈清清的头发;还有那个铝制的小镜子,是去年他带回来的,镜面擦得亮亮的。路修源把玻璃瓶放在梳妆台的正中间,调整了几下角度,让花朝着陈清清睡觉的方向,这样她一睁眼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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