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地轨道的黑暗里,静音卫星像一颗被唤醒的星。脱离火箭整流罩后,它展开太阳能帆板,银灰色的板翼在太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如同为宇宙披上了一层薄纱。姿态控制系统精准校准,存储模块完成最后一次自检,所有数据链路全线畅通——距离进入预定轨道,刚好17分钟。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卫星传回的信号条稳定跳动,从红色转为绿色的瞬间,全场响起低低的欢呼。林博士指尖划过触控屏,调出音频传输界面,声音合成系统自动筛选出编号#00001的录音,随着他一声“开始回传”,一段带着极淡电流杂音的微弱信号,穿过380公里的真空,向着地球疾驰而来。
Silent Garden的全球直播间里,原本刷屏的弹幕突然停滞。数亿观众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主播的声音也放轻到近乎耳语:“卫星正在回传第一段音频,我们即将听到来自宇宙的第一声回声……”
下一秒,没有激昂的前奏,没有华丽的处理,一段稚嫩得带着奶气的声音,透过扬声器轻轻炸开。
“妈妈,我爱你。”
五个字,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尾音微微上扬,背景里能听到橘子皮被指尖捏出的细微脆响,还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这是来自七岁小女孩安安的录音。投稿邮件里写着,那天是妈妈的生日,也是妈妈连续加班的第二十三天。安安趴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系着沾了油渍的围裙,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给她热牛奶,小手里攥着半颗剥好的橘子,那是她攒了三天的零花钱买的,舍不得吃完,特意留了最甜的一半给妈妈。
以前的安安,总羞于表达亲近。妈妈是医院的急诊科护士,多数时候都在和时间赛跑,陪她的日子少得可怜。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会扑进妈妈怀里撒娇,会大声说“我爱你”,安安却只会远远站着,连牵手都要犹豫好久。她怕自己的亲近会打扰妈妈,也怕妈妈太忙,没心思回应她的喜欢。直到看到姜稚发布的声音招募,她盯着屏幕上“替你对星空说‘我做到了’”的字样,突然鼓起勇气,在妈妈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把橘子递过去,对着偷偷藏在身后的录音笔,说出了那句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话。
此刻,这声告白被真空包裹过,被电磁波承载过,带着宇宙的清冷与地球的温热,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直播间里。
安徽合肥的一间老旧居民楼里,安安的妈妈李护士正守在手机屏幕前。她刚下夜班,眼睛里还带着血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上的油渍——那是昨晚给安安热牛奶时溅上的。当女儿软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她手里的玻璃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温热的水洒了一地,她却浑然不觉,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
她想起那天晚上,安安把半颗橘子塞进她手里,小脸蛋涨得通红,却只说了句“妈妈快吃”,转身就跑回了房间。她以为孩子只是心疼自己加班辛苦,直到后来在安安的书包里发现了那张写着投稿邮箱的纸条,才知道女儿偷偷录下了那句话。她从没指望过内向的女儿会说出“我爱你”,可此刻,这声告白不仅穿过了家里的墙壁,穿过了城市的夜空,更穿过了380公里的太空,在全世界的见证下,重新回到了她的耳边。
“这孩子……”李护士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手机屏幕上,弹幕还在继续,而她的私信箱里,突然收到了Silent Garden官方号发来的消息:“李女士,安安的录音被选为卫星回传的第一段音频。她想让宇宙知道,她有多爱你。”
直播间里,短暂的死寂后,弹幕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刷屏,反而被瞬间清空。毫秒级的停顿后,一行行整齐划一的文字,如同被按下了同步键,缓缓铺满屏幕:
“欢迎光临,宇宙。”
没有多余的感叹,没有复杂的情绪,只有这六个字,带着人类对宇宙的敬畏,对勇敢的共情,对每一份真诚的珍视,在全球数千万个屏幕上静静流淌。
“太好哭了……这声‘妈妈我爱你’,在宇宙里听着格外戳心。”
“刚才弹幕清空的瞬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最温柔的共鸣吧。”
“小女孩一定不知道,她的告白,让全人类一起对宇宙说了欢迎。”
“真空带不走温度,这是地球送给宇宙的第一份温柔礼物。”
指挥中心里,阿富望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眼眶泛红。她想起筛选这段录音时的场景,安安的妈妈在附言里写:“她从来没说过爱我,听到录音时,我在厨房哭了好久。”而此刻,这声跨越了380公里的告白,不仅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更传到了全世界。
姜稚坐在观礼区的长椅上,耳机里重复着这段短短的音频。风从海岸吹过,带着海水的咸湿,身边有观众悄悄抹眼泪,有情侣紧紧牵手,有老人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声说:“你看,勇敢的声音,能飞到宇宙去。”她想起安安在投稿邮件里画的简笔画:一颗圆圆的卫星,旁边是半颗橘子,卫星和橘子之间,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标注着“我爱你”。那稚嫩的笔触,此刻正随着卫星的飞行,在宇宙中勾勒出最动人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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