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短暂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玉笋跟那块硬邦邦粗面饼较劲的“咯嘣”声。她一边费力地啃着,一边咂摸着嘴里那被放大了数倍的、属于粮食最本源的麦香与微甘,只觉得这平时难以下咽的玩意儿,此刻竟也别有风味。
“五味轮转,果然神妙……”她含糊地嘟囔着,感觉自己以前那二十来年算是白吃了。
玄真子盘膝坐在不远处,双目微阖,正在竭力适应这具“废墟之上,微光初现”的新身体。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体内那大片需要重建的“断壁残垣”,以及在那废墟缝隙间,由五味之力初步交融构筑的、极其脆弱的“新灶台”。那点生机火种就在这新灶中心微弱而顽强地跳动着,依靠着同息效应从玉笋那里汲取来的丝丝暖意,以及空气中游离的、被他如今敏锐的味窍捕捉到的些许能量粒子,缓慢地滋养着。
薛驼子则靠在墙角,眯着眼,似睡非睡,但偶尔扫过玄真子和玉笋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老农审视刚破土秧苗般的专注与算计。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玉笋自己。
她正啃饼啃得投入,忽然觉得右臂那处冰火交织的旧患,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不是以往那种隐痛或麻痒,而是一种极其突兀的、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被突然点燃又瞬间冻结的剧烈撕扯感!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半块饼差点掉进火堆。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残留的冰火余韵却让她整条右臂瞬间半边冰凉刺骨、半边灼热难当,衣袖下的皮肤更是传来一阵红一阵青的诡异色泽变幻。
“怎么了?”玄真子立刻察觉到她气息的紊乱,睁眼看来。就连角落里的薛驼子也倏地坐直了身体。
“没、没事……”玉笋下意识想隐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就是胳膊……抽了下筋……”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痛楚。她右臂冰火交织的核心处,那股一直被压抑、被视为隐患的力量,仿佛被那“五味轮转”无形中撬开了一丝缝隙,又像是被玄真子体内那新生的、对能量异常敏感的“五味灶台”所引动,骤然失控!
“嗡——!”
一股极其不稳定的、半冰半火的混乱气流,猛地从她右臂爆发开来!气流并不算强大,却带着一种截然相反的属性冲突,将她身旁的尘土卷起,靠近手臂的篝火火焰都被压得猛地一矮,随即又窜起几缕带着寒气的火苗!
“哎哟!”玉笋惊呼一声,只觉得右臂完全不听使唤,冰火两股气流在其中疯狂对冲、旋转,让她整条胳膊又麻又痛,几乎失去知觉。
“你的手!”玄真子瞳孔一缩,他清晰地感知到玉笋右臂那股混乱而暴戾的能量波动,与他体内那脆弱的五味灶台竟产生了一丝危险的共鸣,让他刚刚稳定些许的内息又是一阵翻腾。
薛驼子一个箭步窜过来,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在玉笋右臂几处大穴连点数下。那失控的气流稍稍一滞,但冰火冲突的本质并未解决,依旧在她手臂经脉内左冲右突,使得她整条手臂肉眼可见地一半覆盖上淡淡白霜,一半皮肤变得通红滚烫!
“麻烦了!”薛驼子眉头紧锁,“你这丫头,这冰火隐患积淀已久,平日里靠着……呃,大概是靠着偷吃零嘴分散注意勉强压制。如今经历五味轮转,味窍初开,感知敏锐了数倍,连带着对这隐患的感知和引动也放大了!偏偏又赶上这小子体内新生道基对能量异常敏感,两相引动,把这沉疴给提前引爆了!”
“那……那怎么办?”玉笋哭丧着脸,感觉自己的右臂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冰火交加之下的滋味,比刚才那咸劫甜劫也差不了多少。
薛驼子沉吟片刻,目光在玉笋痛苦的小脸和玄真子凝重的神色间扫过,突然道:“堵不如疏!既然压不住,那就把它引导出来!正好,借你这冰火异力,来给这小子‘炼一炼’他体内的顽疾!”
“用她的冰火……炼我体内的毒和源种?”玄真子一怔。
“不错!”薛驼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你这新灶台太嫩,受不得猛火。但她这冰火异力,虽暴戾混乱,属性却恰好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若能稍加引导,模拟炼丹时的‘文武火’,或可慢慢熬炼那‘三日断’的阴毒,甚至……稍稍撼动那‘酱肉源种’的封印外壳,探探它的虚实!总比让它一直在里面当祖宗供着强!”
“可这力量如此混乱,如何引导?”玄真子看向玉笋那半冰半火、不住颤抖的右臂。
“靠这个!”薛驼子一指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纽带,“同息效应!小子,放开你对那点新生道基的防护,尝试去接纳、去‘品尝’她右臂散发出的冰火气息!丫头,你收敛心神,别抗拒,试着将右臂那股乱窜的力量,通过同息,缓缓渡向他!记住,是渡送,不是攻击!把他当成……当成一个需要特殊火候的药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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