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遏制住邪气的振奋没持续多久,冰冷的现实就又压了上来。黎鹤还在发颤的手臂,沈傩周身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都在无声地说明一件事——光靠个人的狠劲和临场爆发,填不了根基的残缺和力量的绝对鸿沟。
下一次呢?再下次呢?游光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的刀子,没人知道它啥时会再落下来,又会用多狠的方式。只靠黎鹤那半生不熟的驱邪傩和沈傩不断消耗的老本,根本撑不了多久。
必须把丢了的力量找回来!必须把断了的传承接上!
这念头成了聚居地里所有知情人心里憋着的一股劲。而所有的指望,都系在那面刻满了傩舞奥秘、却也破得不成样子的傩谱墙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傩神祠里就聚了几个人。沈傩静立一旁,黎鹤守在边侧,巫诚和另外两个最懂傩谱的老艺人几乎把脸贴到了墙上的兽皮卷和壁刻上,老花镜都快抵了上去。
他们的目标明确又艰难——试着还原“开山傩”的完整舞步。这傩舞是万舞的根基,太重要了,而且它损毁得相对算轻的,是眼下最有可能啃下来的骨头。
可这“较轻”,也只是比别的强点有限。
巫诚手指发颤地抚过那册只剩一半的“开山傩”兽皮卷,嗓子发干:“您看,沈傩大人,这儿……‘力发于足,贯通于腰,旋身催劲’……后面最要紧的发力和重心口诀,全没了。”
另一个老艺人指着壁刻上对应的一串动作:“这几幅图倒还算全,可这衔接处的细微变化,胳膊抬到与肩齐还是高半寸?旋身时腰要拧三分还是五分?最要命的是脚底碾地,是顺时针碾半圈还是逆时针蹭一下?没注解,连老骨头都不敢瞎动!上次我试错半分,腰直接酸了三天,这差一点,真能把‘开山傩’的劲全泄了!”
第三个老人叹着气,递过一本后人凭记忆补录的笔记:“这是先师当年听他师父口传记下的,可年头太久了,记不清了,好多地方说得模模糊糊,还有些前后对不上……”
难,太难了。字没了,图断了,记忆乱了。千年的风吹雨打和人自个儿的疏忽,几乎把这传承的路砸得稀碎。
黎鹤在旁边干着急,却插不上话。那些古老的符号、拗口的口诀、抽象的图谱,对他还是像天书。他只能看着老人们眉头拧成疙瘩,看着沈傩的目光一次次扫过残谱,那熔金的眸子里虽没波澜,却清清楚楚映着文明的断痕。
沈傩缓缓抬手,指尖艰难凝起金光,比之前护孩子时更弱,指尖都跟着发颤。金光刚碰到兽皮卷,就‘散’成细碎的星点,连兽皮上的古老纹路都没映亮,更别提感应啥信息了。祂指尖悬在卷上顿了两秒,才无声收回,金甲接缝处的微光,又暗了一丝。
祂沉默地收回了手。这无声的举动,比啥话都明白——神力不够,这路走不通。
祠里一下子静得吓人,绝望的气氛又开始无声地蔓延。
难道就真没辙了?
黎鹤的目光焦急地在残谱、壁刻和老人们的笔记之间来回扫。忽然,他脑子一闪,想起了自己那部手机,想起了之前录老艺人跳傩舞的事!
“等等!”他脱口而出,把大家都看过来,“说不定……不一定非得完全指着古谱和记性!”
他几步走到壁刻前,指着上面相对连贯的“开山傩”动作图:“这些图谱,画的是不是一连串分解动作?”
老艺人们愣了一下,点头:“是倒是……可光有图,没有运劲的法子和细节说明……”
“那咱们能不能……倒着来?”黎鹤眼睛亮起来,带着种打破规矩的急切的,“咱先不管那些丢了的口诀,就照着这些图谱上的每个动作,按最合理、最顺溜的方式先连起来跳一遍!”
他越说越快,思路越来越清楚:“沈傩大人在旁边盯着,纠正明显的错处。然后,咱们把跳出来的连贯动作,拿手机录下来!一遍遍跳,一遍遍调,一遍遍回放录像细看!”
“录像能慢放,能暂停,能反复对比!哪儿动作衔接别扭,哪儿发力看着不对劲,咱都能瞧出来!这样一点点试,一点点磨,是不是就有可能……无限接近真正的‘开山傩’?”
这话让几个老艺人都怔住了。他们钻研了一辈子,习惯从古籍和师承里找答案,从没想过能用这种“笨办法”、这种靠着“凡铁秽物”的倒推法子来还原傩舞!
巫诚下意识捋着胡子皱眉,指尖点了点壁刻上‘传承神圣,不可妄改’的小字:“这……这不成胡闹吗?傩舞是老祖宗传下的圣物,哪能像小孩拼积木似的,凭着录像瞎凑?传出去让人笑话!”
“再神圣的舞,也是人跳出来的!”黎鹤打断他,话里带着激动却很有说服力,“先民最开始创它的时候,不也是一次次试、一次次改出来的吗?咱现在没完整的传承,为啥不能试着用咱能想到的办法去找回它?总比干坐着等死强!”
他看向沈傩,攥着手机的指腹都冒了汗——手机屏幕还亮着之前录的老艺人跳傩舞的片段。他目光灼人,带着‘赌一把’的急切:“沈傩大人,先民创舞是为了护人,咱现在用录像找法子,也是为了护人,这理儿……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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