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内心疯狂呐喊。
萧衍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娃娃背后的字迹,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动。他放下娃娃,语气平淡:「单凭一个侍女的口供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布娃娃,就断定一国公主行巫蛊之事,是否太过武断?」
林贵妃急道:「陛下,人证物证俱在啊!」
「人证可以威逼利诱,物证可以伪造。」萧衍的目光淡淡扫过林贵妃,「贵妃似乎对此案尤为热心?」
林贵妃心中一凛,强自镇定:「臣妾只是为陛下、为大晟江山担忧!」
「哦?」萧衍挑眉,忽然转向阿依娜,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阿依娜,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或者,你可曾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刻意强调了“不寻常”三个字。
阿依娜仿佛被点醒,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努力组织着语言,伸手指着那个布娃娃,又指指林贵妃,怯生生地、断断续续地说:「陛下……娃娃……好看……布,亮亮的……像,像贵妃娘娘……衣服……一样好看……」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像是在夸赞布料好看。
林贵妃嗤笑:「胡言乱语!这破布岂能与本宫的衣料相比!」
但萧衍却眼神一凝:「哦?你说这布料的光泽,像贵妃宫里的衣料?」
阿依娜用力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比划着:「阿依娜……前几天,看到……一个姐姐……手,痛痛……猫猫……抓了……」她笨拙地模仿着猫叫和抓挠的动作,「那个姐姐……扔……娃娃……」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贵妃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太后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萧衍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极快的笑意,瞬间收敛。他沉声下令:「立刻封锁贵妃宫中!给朕查,所有宫女太监,查验谁手上有新抓痕!再去尚服局,查去年赏赐给林家的那匹略有瑕疵的明黄云锦最终用在了何处!还有,将阿依娜的侍女萨吉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记住,分开审!」
皇帝的命令雷厉风行,隐在暗处的龙鳞卫立刻行动。
林贵妃彻底慌了神:「陛下!您怎能听信这妖女一面之词!她分明是在胡乱攀咬!」
「是否是攀咬,一查便知。」萧衍的声音冷得像冰,「贵妃,稍安勿躁。」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林贵妃而言如同凌迟。
很快,调查结果一一回禀:
确有一名宫女右手有新鲜猫抓痕,经辨认,正是最初“发现”萨吉丢弃布娃娃的人。且该宫女承受不住压力,招认是受林贵妃指使。
尚服局记录显示,那匹瑕疵云锦确实赏给了林家,林家又送入宫中给林贵妃“处理”,贵妃将其赏给了大宫女春兰。而在春兰的衣柜里,找到了正在制作的中衣,恰好少了一块边角料,与娃娃身上的布料完全吻合!
模仿字迹的小太监也被揪出,抖若筛糠地交代是贵妃心腹让他模仿陛下字迹“练习”,他不知用作何用。
萨吉被带来时已伤痕累累,见到皇帝和痛哭流涕的家人(已被龙鳞卫救出),立刻喊冤,将如何被威胁利诱和盘托出,指向赵擎那边的人。
人证物证,瞬间逆转!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将佛珠拍在桌上:「林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贵妃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被那个她视为蠢货的公主,用几句“胡言乱语”彻底揭穿!
萧衍看着面如死灰的林贵妃,眼中没有丝毫温度:「贵妃林氏,心肠歹毒,构陷公主,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朕,祸乱宫闱,罪不容赦!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待查明同党,一并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参与构陷的宫人:「一干帮凶,一律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陛下饶命!太后饶命啊!」哭喊求饶声顿时响成一片。
萧衍却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走到依旧跪在地上、似乎被这反转惊呆了的阿依娜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他的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吓到了?」他的声音比起方才的冰冷,缓和了不止一点。
阿依娜仰起脸,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怯怯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道:「陛下……聪明……坏人……跑了……」
萧衍看着她这副明明立了大功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还要依赖他的模样,心底某一处莫名地软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刚才那几句“懵懂之言”起到了何等关键的作用。
「嗯,」他应了一声,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坏人跑了,没事了。」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阿依娜一眼。
这个来自楼兰的小公主,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她那看似糊涂的言语下,究竟是无心的巧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聪慧?
而此刻,阿依娜内心正在疯狂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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