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东越边境。
严助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丘陵起伏、林木茂密的边界地带,脸色严峻。身边跟着郡尉和几名军吏。
“大人,东越的巡哨最近越发靠近我方界碑,前日甚至越界射伤了我方两名樵夫。虽未致死,但其挑衅之意,昭然若揭。”郡尉愤愤道。
严助目光锐利:“余善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也是在给他内部那些不服他的部族首领看——他并不惧怕大汉。我们若反应软弱,他必得寸进尺;若反应过激,又可能正中其下怀,给他借口挑起更大冲突。”
“那该如何是好?”
“增派巡逻兵力,但严令不得先动刀箭。若遇越界者,可驱逐,可擒拿,但尽量避免伤亡。同时,以本官名义,再修书一封给余善,措辞严厉,申明朝廷法度,要求其严束部众,赔偿伤者,并交出越界肇事者。另外……”严助沉吟道,“暗中接触与余善不睦的闽越旧部和其他越人部落,许以通商之利,分化其势。”
他必须把握好这个度。既要展示力量,维护朝廷尊严,又不能给余善开战的借口,更不能在朝廷重心北移之时,在东南陷入泥潭。至于那些神秘的“有组织流民”,相比之下,倒成了次要问题,只要他们不惹事,暂时可以放一放。
长安,宣室殿。
刘彻接到了严助关于东越局势的详细奏报,也看到了随奏报附上的、关于“开发东南、长远补益”的一些零星建议和议论(其中有些正是馆陶公主派人散播的)。
他靠在御座上,手指敲着扶手,陷入沉思。
北伐势在必行,但钱粮压力确实越来越大。东南……那片广袤而陌生的海域和土地,严助的奏报里提到了一些物产和贸易的潜力。或许,在全力北伐的同时,真的可以开始做一些更长远的布局?就像下棋,不能只看眼前一步。
他想起阿娇,想起她总是提及的“徐徐图之”、“稳扎稳打”。这个女人,似乎总能在他被宏大目标灼烧得有些焦躁时,给他带来一丝清凉的、务实的考量。
“春陀。”
“奴婢在。”
“传大农令郑当时、少府……还有丞相、御史大夫,明日廷议,除北伐粮草事宜外,也议一议……东南沿海如何善加经营,以资国用。”刘彻缓缓道。他不会改变北伐的决心,但不妨碍他开始为更长远的将来落子。
春陀应下,心中却是一动。陛下这是……开始考虑皇后(或者说馆陶公主那边)隐约透出的想法了?
消息传到椒房殿,阿娇正在窗前修剪一盆兰草。听到吴媪的禀报,她手中的剪子微微一顿。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沉静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的提议,终于以另一种方式,触及了帝国最高决策者的视野。虽然只是“议一议”,虽然仍在“以资北伐”的框架下,但这意味着,她手中的线,开始真正触及到棋局的核心区域。
前路依然漫长,且布满荆棘。北伐的消耗、后宫的争斗、东南的变数、严助的警惕……无数明暗礁石潜伏在前。
但至少,她推动的涟漪,已开始在这潭深水中,荡开一圈新的、微妙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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