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脉北麓的老林子,叫黑瞎子沟。十一月初,头场雪刚过,山麓林海已然是一片肃杀的白。老猎户赵大山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大山今年五十二,在黑瞎子沟打了大半辈子的猎。他个子不高,但筋骨结实,脸上沟壑般的皱纹记录着四十多年山林生涯的风霜。此刻,他眉头紧锁,心里揣着件事——儿子铁柱要娶媳妇了,女方家开口要五十块银元的彩礼,这几乎是他全部家当的两倍。
“爹,秀云她爹说了,没这彩礼,闺女不能进咱赵家门。”儿子昨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铁柱那孩子憨厚,说话时头都快埋到裤裆里了。赵大山没责怪儿子,他知道这年头,谁家闺女不想嫁个体面人家?他只是默默收拾了猎枪、捕兽夹和干粮,天没亮就进了山。
“山神爷老把头,保佑俺今日碰上个大家伙。”赵大山默念着老辈猎人传下来的祷词,右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杆老套筒猎枪的枪管。这枪跟了他二十年,比儿子岁数还大,木质枪托已被磨得油光发亮。
往常这个时节,老林子里该有不少动静——松鸡扑棱棱飞过,野兔在灌木丛中窸窣奔跑,偶尔还能听见鹿鸣。可今日怪了,赵大山走了小半天,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落下的雪团,什么声响都没有。整座山林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死一般的寂静。
赵大山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多年的狩猎经验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记得老辈人说过,山林突然安静,定是有“大家伙”在附近,或者是触怒了“山神爷”。他啐了一口,把这念头压下去——眼下凑够彩礼才是正经事。
正午时分,赵大山走到一处罕见的林间空地。这地方他以前从未来过,四周的古树奇形怪状,中间却有一片约莫半亩见方的空地,寸草不生,只有一层洁白的雪。更奇的是,空地上竟然暖烘烘的,像是底下有温泉似的,周围的雪墙足有三尺高,形成一个天然的洼地。
就在空地中央,坐着一只白狐。
赵大山顿时屏住了呼吸。他这辈子见过的狐狸不少,灰的、红的,甚至罕见的黑狐都打过两只,可从未见过这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狸。那白狐体型比寻常狐狸大上一圈,毛色在雪地映衬下几乎发光。最让赵大山心惊的是它的眼神——不像一般野兽见人就逃,那白狐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倒像是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悲悯。
赵大山的手有些抖。老辈人传下的规矩在他脑海里回响:“深山白狐,近仙远诛”。意思是深山里的白狐近乎仙家,见了要远远避开。他爹活着时候说过,白狐是山神的信使,伤不得。
可是……这身皮毛太值钱了。赵大山心里盘算着,这样完整无瑕的白狐皮,少说能卖八十块银元,不但彩礼够了,还能给儿子添置些新家具。贪念一起,那些老规矩就被抛到了脑后。
白狐依然坐在那里,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眼神似乎更加深邃。
赵大山慢慢举起猎枪,瞄准。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那白狐忽然站起身,不是逃跑,而是向前迈了一步。枪响了,在寂静的山谷里激起回响。赵大山看得分明,子弹擦着白狐的后腿飞过,带起一蓬血花。
白狐负伤,却没有惨叫,只是回头看了赵大山一眼。那眼神,赵大山后来回想起来,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凝视,仿佛在可怜他这个持枪的猎人。然后它才转身,拖着伤腿,消失在空地边缘的树林中。
赵大山快步上前,雪地上留下一串触目的血滴,鲜红刺眼。在血迹最密集的地方,有一缕白色的毛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他弯腰捡起那缕白毛,入手异常柔软,却有一种奇特的韧性。不知为何,他没舍得扔,随手塞进了猎袋里。
那天赵大山早早下了山,心里既兴奋又有些不安。兴奋的是碰到了罕见的白狐,不安的是违背了老规矩。回到家,他没跟媳妇和儿子细说,只含糊地说打了只狐狸,不过让它跑了。
晚饭后,赵大山照例在火炕旁擦拭猎枪。煤油灯的光晕下,他忽然发现枪管与木托的接缝处,缠着一缕白毛。他起初以为是白天捡的那缕不小心沾上了,可伸手一摸,那白毛紧紧缠绕在接缝处,像是从枪械内部长出来似的。
赵大山用力去扯,那白毛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扯缠得越紧。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辈人说过的“狐仙缠枪”的传说——若有猎人伤了有道行的狐狸,那狐狸的毛就会缠在枪上,这枪就再也要不了狐狸的命了。
“瞎想啥呢!”赵大山骂了自己一句,定是今天追白狐时,不小心在哪里挂上的。他不再理会那缕白毛,草草擦完枪就上炕睡了。
夜里,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那只白狐站在他家院门口,伤腿已经好了,眼神清亮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入迷雾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