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照片去精神病院查沈小姐的档案,档案室的老护士看了照片,突然说:“这不是沈小姐,是她的陪嫁丫鬟,叫春桃。当年沈小姐疯癫后,春桃也失踪了,有人说她偷了凤冠跑了,有人说她被沈家人沉了江。”
老护士还提到个细节:春桃是孤儿,从小在动物园长大,跟那只白化银狐特别亲,经常偷偷给银狐喂食。动物园火灾那天,有人看见春桃冲进火场,想把银狐救出来,却被沈家人拦住了。
“她手里总攥着个银锁,上面刻着三爪印。”老护士回忆道,“说是银狐小时候抓伤她,她就刻了个锁纪念。”
我心里一动,想起标本底座下的爪印,也是三爪。回到档案馆,我把银锁的样子画出来,陈姨看了突然说:“这不是锁,是‘唤魂符’,民间用动物爪印做符,能召回特定的魂灵。”
当晚,我把银狐标本摆在月光下,果然,琥珀色的液珠再次滚落,滴在地上形成三个爪印。同时,办公室的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春桃的字迹:
“三月初七,小姐大婚,我偷了凤冠上的铃,想给雪团(银狐的名字)做项圈。火起时,雪团在笼里抓了三爪,我听见它喊我……”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纸边有烧焦的痕迹。
我突然明白,银狐标本会哭,是因为春桃的魂附在了上面。她当年没跑,也没被沉江,而是冲进了火场,与银狐一起被烧死了。银狐在笼里抓的三爪,是在唤她快走;而她缝在狐皮里的照片,是想让后人知道真相。
可那通空号来电,还有电话里的哭喊,又是怎么回事?
银狐标本的喉咙突然剧烈起伏,吐出枚锈铁钉,钉头上缠着根头发,黑中带白,像老人的头发。我想起独眼老头的眼罩,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找到独眼老头时,他正在旧货市场收摊,左眼的眼罩掉在地上,眼眶是空的,周围的皮肤有灼烧的疤痕。“别查了。”他捡起眼罩,声音嘶哑,“春桃是我姐姐,当年是我把她推进火场的。”
1990年的火灾,是他不小心打翻煤油灯引起的。春桃要冲进火场救银狐,他怕姐姐被烧死,就把她推了进去,想逼她后退,没想到春桃直接扑向了银狐的笼子。“她最后抓了我三爪,就在这眼睛上。”独眼老头指着空眼眶,“我后来偷了银狐的皮,做成标本,是想让她的魂有个地方待……可她总哭,总哭……”
他还说,春桃的声音很像幼猫呜咽,所以银狐标本的呜咽声,其实是春桃在哭;那通空号来电,是他用变声器打的,他想看看我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把标本丢掉——就像当年他丢掉春桃的尸体一样。
“那三爪印,是她在怪我。”独眼老头从怀里掏出个银锁,上面刻着三爪印,“这是她当年给雪团做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银锁与标本底座的爪印完全吻合。
第四章:月光下的和解
我把银锁挂在银狐标本的脖子上,当晚,标本的玻璃眼珠里,琥珀色的液珠不再滚落,喉咙里的呜咽声也消失了。监控画面里,月光下的标本仿佛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
独眼老头后来把春桃的骨灰从江里捞了上来,与银狐标本一起葬在动物园的旧址,墓碑上刻着“春桃与雪团”。下葬那天,我看见银锁上的三爪印慢慢淡去,像从未存在过。
档案馆的档案柜里,多了份新档案:θ-09号,封皮是银灰色的,贴着银狐标本的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有些执念,不是为了复仇,只是想被记得。”
偶尔加班到深夜,我还会听见办公室传来极轻的呜咽,像幼猫在撒娇。抬头望去,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档案柜上,θ-09号档案的封皮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有只狐狸,正安静地趴在上面。
(档案附件:银狐标本照片、春桃字迹扫描件、三爪印拓片、独眼老头的证词录音、银锁实物照片。)
(归档位置:民俗档案馆负一层,θ区第九个抽屉,钥匙为三枚银狐爪骨拼成的钥匙)
尾注
上个月整理旧物,翻出那枚从银狐标本里掉出来的铜铃,轻轻一摇,竟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像生锈的样子。陈姨说,这是魂灵得到安息的征兆,就像春桃终于能笑着跟雪团打招呼了。
老李把黄符取了下来,换成块红布,说:“邪门东西见了红,就不会再捣乱了。”其实他不知道,那不是邪门,是个姑娘和她的狐狸,在等一个道歉,等了三十年。
有时我会想,档案到底是什么?或许不只是冰冷的文字和照片,更是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机会完成的事。就像春桃缝在狐皮里的照片,就像银狐标本里藏着的铜铃,总要有人把它们找出来,记下来,才算给那些执念,一个真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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