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芳站在一旁,手里捏着苏老先生留下的牛角梭子。那梭子被磨得油光水滑,指腹抚过握柄处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是老人七十多年来,无数次握取、穿梭留下的印记,带着体温养出来的包浆,沉甸甸的,像块有了灵性的老玉。
她原本是不赞成用机器替代手工的,总觉得“没了手的温度,织出的锦就少了魂”,直到上周阿明捧着设计图找到她。
图纸上,3D打印的梭子内部嵌着细小的压力传感器,能实时记录丝线穿过时的张力数据,连接的屏幕上会跳出“最佳织造速度”“金线损耗预警”的提示。
“张阿姨,这不是替代老师傅,是帮他们省力气。”阿明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就像苏老先生说的,‘好工具能让手更听话’,我们不过是给老手艺添个顺手的新家伙。”
工坊的角落里,几台传统织锦机还在“咔哒咔哒”地运转,木质的机身上挂着褪色的红绸带,那是苏老先生年轻时挂上去的,说能讨个“丝线不断”的好彩头。
阿明的师父,那位总爱念叨“老规矩不能破”的张师傅,正坐在织锦机前,手里捏着3D打印的新梭子试织“飞天飘带”。金线在新梭子的牵引下穿过经线,流畅得像山间的溪流,连带着他手腕的转动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这玩意儿握着手感真顺,”他忍不住感叹,眼睛盯着锦面上渐渐成形的飘带,“织出来的纹路也更匀了,以前总歪的那几针,现在居然走直了。”
悦昕从敦煌回来时,正赶上第一批3D打印梭子正式投入使用。阿明踩着小碎步拉她去看新织的宋锦,展开的锦面上,飞天的飘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灵动,金线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像真的有层光晕在上面浮动。
“我们给传感器加了‘苏老先生模式’,”阿明调出数据面板,屏幕上跳出几条起伏的曲线,“把老先生生前织‘飞天’时的张力参数输进去了,机器会提醒我们‘这里该松点劲,飘带才会软’‘那里该快些,金线才亮’,就像老先生还在旁边盯着我们干活一样。”
张芳芳忽然红了眼眶,转身从储藏柜里取出苏老先生的织锦凳。那凳子是酸枝木做的,凳面上磨出个浅浅的凹痕,正好能放下半个屁股——是老人坐了一辈子磨出来的形状。
“把这个搬到3D打印机旁边。”她摸着凹痕,声音有点发颤,“老先生总说‘手艺要跟着时代走,不能埋在故纸堆里’,现在看来,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傍晚的视频电话接通时,启轩那边的背景是夕阳下的昌赣大桥。雪后的钢纹布在余晖里泛着柔和的光,像覆了层碎金,几个工人正举着刷子,给桥栏刷上防冻漆,笑声顺着江风飘得很远。
悦昕这边,阿明正举着3D扫描笔,小心翼翼地记录张师傅握梭子时的手部动作,笔尖的红光在老人粗糙的指节上跳动,准备根据数据再优化一版梭子的握持角度。
“哥,你看我们的新梭子,”悦昕举着打印模型凑近镜头,梭子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以后学徒三个月就能出师,比以前快了一半还多,而且织出来的锦,张师傅说‘比他年轻时织的还规整’。”
启轩笑着拿起手机,展示屏幕里的“应急土办法数据库”,密密麻麻的条目里,“炉渣防滑”“轮胎缓冲”“麻绳加固”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字眼,和“温度预警阈值”“应力计算模型”排在一起,倒有种奇妙的和谐。
“我们的‘土办法数据库’都快装满了,”他说,“李师傅现在天天研究怎么给系统提建议,昨天还画了张‘人工除冰最优路线图’,比技术员的算法还省时间。”
电话那头,苏州的暮色已经漫进工坊,织锦机的“咔哒”声与3D打印机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像首新旧和鸣的曲子;电话这头,昌赣大桥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钢纹布的反光与江面上的余晖融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兄妹俩望着屏幕里对方的背景,忽然在同一时刻明白了什么。初雪消融后,冻土下总会钻出带着嫩尖的新苗;就像老手艺遇上新技术,从不是谁替代谁,而是换了种方式新生——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匠心,那些藏在指尖的敬畏,不过是换了身更轻便的衣裳,才能走得更远、更稳。
桥面上的积雪正在融化,汇成细小的水流,顺着钢纹布的纹路往下淌,像是给大桥注入了新的活力;宋锦工坊里,新织的“飞天”锦被挂在窗前,月光透过花纹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影,仿佛那些飞天真的要从锦中飞出来,带着千年的手艺,飞向更远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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