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看方向,也是往沟中间老葛常出现的地方去的。
孟婆婆看着那哭泣的妇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包所剩无几的盐,沉默着,最终还是没有动。
在这里,同情心是奢侈品。
陈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也看着那一幕,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傍晚时分,老鬼再次去了沟中间。这次,他没带吴念清。老葛果然还在那里,袖着手,像个等待猎物上门的肥胖蜘蛛。
看到老鬼,老葛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怎么样?那消息……”
“暂时没更多了。”老鬼打断他,直接说明来意,“我兄弟伤得重,发热一直不退。光靠盐水擦洗不够。你这里,有没有能退烧消炎的草药?哪怕一点点也行。”
老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搓着肥短的手指:“药啊……那可是真紧俏东西。比盐还金贵。”
“我知道。”老鬼看着他,“我们没什么值钱东西了。就还有把子力气。你看,有没有什么活儿,需要我们做的?换点药。”
老葛上下打量着老鬼,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力气?”他嗤笑一声,“这沟里,最不缺的就是饿得没力气的。你能干什么?”
老鬼挺直了腰板,尽管衣衫褴褛,但那股在行伍和底层挣扎中磨砺出的悍气还在:“砍柴,探路,搬东西,或者……帮你‘看看场子’,都行。”
老葛的小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权衡。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活儿嘛……倒是有那么一件。有点风险,就看你们敢不敢干了。”
“什么活儿?”
“后山有条小路,平时没什么人走,但也得有人看着点,别让不该进来的人摸进来,也别让沟里某些不开眼的,从那儿溜出去瞎搞,坏了规矩。”老葛压低了声音,“你们要是愿意,每天晚上去两个人,守上半夜。守一夜,我给你一包止血消炎的草药粉,够用两三回的。”
守夜?而且是看着后山那条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小路?老鬼心里一动,这老葛,果然掌控着沟里进出的通道。
“可以。”老鬼没有犹豫,“今晚就开始。”
老葛似乎满意他的干脆,从怀里摸出一个更小的、用厚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给老鬼:“这是定金,先给你一包。记住,眼睛放亮些,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我。要是玩忽职守……”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意味十足。
老鬼接过那包轻飘飘却可能救命的药粉,点了点头。
拿着药粉回来,老鬼把情况跟陈渡和孟婆婆说了。
“守夜……也好。”陈渡虚弱地说,“至少……能摸清那条路的情况。”
孟婆婆则立刻开始准备,将那药粉用少量清水调和,小心地敷在陈渡的伤口上。这一次,陈渡感觉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刺痛,而是一股清凉之意缓缓渗入,灼热的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夜色再次降临,寒冷刺骨。老鬼安排水虺和自己一起去守第一夜。他把柴刀留给孟婆婆防身,自己只拿了根结实的木棍。
看着老鬼和水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沟后的黑暗中,陈渡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那丝微弱凉意,望着头顶稀疏的星辰。
这野人沟,就像一口巨大的泥潭,他们深陷其中,挣扎求生。老葛是泥潭里的水蛭,汲取着所有人的养分。而那条被看守着的后山路,是泥潭边缘一道若有若无的缝隙。
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得抓住眼前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哪怕那稻草,本身就带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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