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城东青墨斋。
这间书斋闹中取静,门前几丛翠竹掩映,颇有雅意。斋内墨香与旧纸特有的沉郁气息交织,四壁悬挂着些前人字画,真赝混杂,需得行家法眼方能甄别。掌柜的是个干瘦老头,眼皮耷拉着,仿佛对一切生意都提不起劲,只在顾客对某幅画流露出真兴趣时,才会掀开眼皮,精光一闪地报个价。
赵小川与孟云卿早早便到了,扮作一对慕名而来、家境殷实的年轻夫妇,在斋内一角假意欣赏一幅据说是李公麟白描的《罗汉图》。赵小川穿着一身宝蓝色直缀,手持折扇,努力做出风雅之态,可惜那打量画作的眼神,总带着点评估代码运行效率的审视。孟云卿则是一身月白襦裙,帷帽轻纱遮面,安静立于一旁,目光却如尺,不动声色地丈量着书斋的格局、伙计的数量、以及所有可能的进出路线。
“皇后,你看这线条,”赵小川压低声音,指着画中罗汉的衣纹,“流畅是流畅,但总觉得少了点……嗯,动态加载的优化?你看这转折处,有点卡顿感。”
孟云卿帷帽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低声道:“陛下,李公麟若在世,听闻您用‘动态加载’点评他的画作,怕是要从坟里爬出来与您理论。安静赏画,勿要暴露绩效。”
赵小川讪讪闭嘴,心里却嘀咕:这潜伏监视的活儿,比写代码累多了,绩效产出还难以量化。
不多时,萧兀纳也到了。他今日未着辽国官服,换了一身宋人文士常见的青色澜衫,头戴方巾,竟也显得几分儒雅。他只带了一名随从,那随从身材精干,眼神锐利,看似护卫,进店后却迅速扫视全场,目光在赵小川和孟云卿身上略有停顿,又很快移开。
“李老先生可在?契丹学子萧兀纳,特来请教画艺。”萧兀纳对着柜台后的干瘦掌柜拱拱手,语气谦和。
掌柜的抬了抬眼皮,慢悠悠道:“李先生在后堂赏画,吩咐了,若萧先生来,可直接进去。”
萧兀纳道了声谢,便带着随从径直走向通往后堂的帘门。在经过赵小川二人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似乎对孟云卿那即便隔着帷帽也难掩的清冷气度多看了一眼,随即含笑点头致意,这才掀帘而入。
后堂比前厅更为幽静,四壁皆是书架,中间一张大画桉,李墨正站在画桉前,对着铺开的一卷古画凝神细观。他年约五旬,清瘦矍铄,手指纤细,确是一双常年执笔的手。
见萧兀纳进来,李墨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离开古画:“萧先生来了,请看此卷,乃前朝《八十七神仙卷》摹本,虽非真迹,然笔意连贯,气韵生动,尤以这衣带线条……”
他果然开始大谈线条韵律,从吴带当风讲到曹衣出水,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萧兀纳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插言询问,问题都切中肯綮,显是下过功夫。
前厅的赵小川竖起耳朵,努力捕捉后堂的只言片语,奈何隔着一道帘子,声音模湖,只断续听到“气韵”、“骨法”、“连绵不绝”等词。
“他在拖延时间。”孟云卿忽然低语,“谈论画艺是真,但如此深入细节,不合常理。像是在等什么。”
赵小川心中一凛,对扮作伙计的皇城司亲从官使了个眼色。那亲从官会意,悄无声息地挪到靠近后门的位置。
后堂内,李墨按照预定脚本,在讲解了小半个时辰后,话锋一转,似有意似无意地叹道:“……可见这线条一道,贵在神韵贯通,犹如江河奔流,看似随意,实则法度森严。便如朝廷新制交子上的防伪暗纹,看似繁复华丽,实则每一笔勾勒,都暗合数理,有其必然之规,非精于此道者不能绘制,更不能彷制。老夫观之,亦觉叹为观止,只可惜……”
他恰到好处地停住,摇了摇头。
萧兀纳果然上钩,关切问道:“先生可惜什么?莫非此等精妙图桉,绘制者竟有何难处?”
李墨捋了捋胡须,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满与牢骚:“难处?哼,如此重要之物,朝廷却将其交由将作监几位年轻画师联合绘制,美其名曰‘团队协作,绩效均沾’!那些后生小子,技法虽熟,然于古法传承、笔意精髓,所知几何?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追求那所谓‘标准化’、‘流程化’罢了!若让老夫主持,必能使其纹样更具古韵,更难以模彷!可惜啊,如今朝廷重绩效而轻艺道,老夫这般老朽,也只得在此发发牢骚了。”
这番表演,将一个怀才不遇、对朝廷新政(尤其是绩效管理)心存不满的老匠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萧兀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附和道:“先生大才,竟不得重用,实在可惜。我契丹虽处北地,然对中原文化心向往之,最是敬重先生这等身怀绝艺之人。若先生不弃,他日有机会,我大辽愿以国士之礼相待……”
就在萧兀纳试图进一步诱惑李墨,打探更多关于防伪技术核心乃至可能存在的“内部不满者”信息时,前厅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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