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天色未明,寒气凝结在枯草与甲胄之上,泛着细碎的冷光。
新郑城外,秦天所部二百余卒已然列队完毕。黑色衣甲在熹微晨光中连成一片沉默的剪影,戈矛如林,指向北方。没有喧哗,没有鼓噪,只有战马偶尔打着响鼻,以及士卒们沉重而平稳的呼吸声,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团团白雾。
秦天骑在战马上,立于队首。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校尉玄甲,肩吞狰狞,甲叶在朦胧光线中流淌着幽冷的光泽。腰间环首刀稳悬,背后是缴获的强弩与箭囊。五品通玄的气息被他以《敛息术》完美收敛,此刻看上去,只是一个英武沉稳的年轻将领,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扫过这片他浴血奋战过的土地。
目光所及,是新郑那依旧残留着战火痕迹的城墙,是城外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落。空气中,似乎还隐约飘荡着未曾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铁原城头的殊死搏杀,野人谷中的烈焰冲天,新郑巷陌的短兵相接……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这片韩地,埋葬了他近两百名袍泽,也垫高了他秦天晋升的阶梯。谈不上热爱,也并无多少憎恶,更像是一处必须跨越、已然跨越的险隘。感慨或许有那么一丝,但转瞬便被对前路的审慎与期待所取代。
“出发。”
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两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字眼,自秦天口中吐出。
命令下达,部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前队变后队,后队转前队,在李顺低沉的口令和各级军官的率领下,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沿着北上的官道,沉默前行。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车轮碾过碎石,辘辘作响。
秦天一夹马腹,战马迈开四蹄,汇入这北行的黑色洪流。他没有回头。
队伍渐次离开新郑地界,沿途的景象愈发荒凉。战乱带来的创伤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废弃的驿站,焚毁的村庄,荒芜的田地里甚至能看到未被及时掩埋的白骨。偶尔有零星的韩地百姓,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远远看到这支黑甲秦军,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仓皇躲入山林或残垣断壁之后,只留下一双双麻木又带着隐恨的眼睛。
“妈的,看什么看!”一名新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骂了一句。
“闭嘴!”身旁的老卒立刻低声呵斥,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管好你自己!校尉说过,谨言慎行!”
那新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秦天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并无波澜。征服与反抗,本就是战争的常态。他能做的,便是约束好部下,尽快赶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部队昼行夜宿,严格按照秦军行军条例,斥候前出十里,警戒森严。沿途偶尔会遇到其他北调的秦军部队,或是押送粮秣辎重的长长车队,彼此之间并无过多交流,只是沉默地交错而过,奔赴各自预定的战场。整个北上的通道,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十数日后,部队已进入原韩、赵交界处的山地。地势开始变得起伏,官道蜿蜒于群山之间,两侧林木愈发茂密幽深。
“校尉,前面就是‘断魂坡’了,过了此地,便算是彻底离开韩地,进入赵境边缘。”李顺策马靠近秦天,低声禀报。他独眼望着前方那道如同巨兽脊梁般横亘的山岭,眼神凝重。此地地势险要,素来是盗匪出没、两国斥候交锋之地。
秦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部队放缓速度,提高警戒。
“猴三那边有消息吗?”
“一个时辰前传回讯号,前方未发现大队赵军,但发现了几股小规模赵军游骑的踪迹,已避开。”
秦天目光扫过两侧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丛林。《九阴真经》总纲带来的敏锐灵觉,让他隐隐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并非来自前方,更像是……两侧的山林深处。
“传令,弓弩上弦,刀出半鞘。以战斗队形,快速通过断魂坡!”秦天冷声下令。
命令迅速传达。部队的气氛瞬间绷紧,士卒们无声地执行命令,弩手居于队伍两侧,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山坡上的风吹草动。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加快,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谨慎而迅速地切入山岭之间的通道。
就在队伍行进至坡道中段,最狭窄处时——
咻!咻!咻!
两侧山林中,陡然响起一片凄厉的箭矢破空声!数十支羽箭如同毒蛇,从不同角度射向行进的秦军队列!
“敌袭!举盾!”各级军官的嘶吼几乎与箭矢同时响起!
训练有素的秦军士卒瞬间反应,外围的盾牌手迅速举起盾牌,格挡箭矢!叮叮当当的声响如同骤雨打芭蕉!即便如此,依旧有数名士卒反应稍慢,或被角度刁钻的箭矢射中,惨叫着倒地。
“不要乱!弩手反击!目标两侧山林,覆盖射击!”秦天声音冰冷,稳坐马上,环首刀已然出鞘,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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