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渭水渡口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沐晴裹紧披风站在码头上，河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她望着往来穿梭的搬运工和停泊的漕船，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日的应对之策。
转运使衙署就在不远处，是座气派的二层小楼。她在门口稍作停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才抬步进去。
衙署里人来人往，抱着卷宗的小吏们行色匆匆。沐晴在前厅等候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约莫一炷香后，她才被引到二楼书房。
王充正在翻阅账册，见她进来立即起身相迎，圆润的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位就是沐姑娘吧？四殿下已经派人来知会过了。
沐晴屈膝行礼，从袖中取出批文：王大人，这是殿下让民女转交的文书。
王充接过批文，目光在落款处那个模糊的私印上停留片刻，脸上笑容不变：有劳姑娘跑这一趟。不过......他拖长了语调，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甲字泊位近来调度紧张，恐怕要明日才能腾出空位。
沐晴心中了然。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细。
大人说笑了。她神色平静，殿下特意交代，此事需今日办妥。若是泊位紧张，民女可以在此等候。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殿下还特意嘱咐，漕运事关京城命脉，尤其是甲字泊位，历来是重中之重，耽搁不得。
王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重新拿起批文，仔细端详了片刻，眼神几经变幻。
沐姑娘说得是。他终于放下批文，脸上的笑容重新自然起来，既然殿下有令，下官自当尽快安排。
他唤来书吏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对沐晴笑道：已经让人去调度了，最多半个时辰。姑娘不如在此稍坐？
多谢大人。沐晴微微颔首，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等待时，她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袖中那个小巧的机关——墨子谦昨日交给她的。尽管表面光滑，看不出特别，但只要轻轻按压，就能留下特殊印记。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房。靠墙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卷宗，看上去都是普通的漕运文书。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时，忽然瞥见书架底层一个半开的暗格，里面似乎放着几本与众不同的册子。
沐晴的心跳微微加快。她记得闻人宴说过，兵部那批待销毁的军械，账目走的是户部的路子。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借着整理衣袖的机会，轻轻按动了袖中的机关。一阵极轻微的震动传来，墨子谦的小玩意儿已经开始工作了。
半个时辰后，泊位果然调度完成。沐晴起身告辞时，王充亲自将她送到衙署门口。
沐姑娘慢走。王充拱手道，还请姑娘转告殿下，下官定当尽心办事。
沐晴微笑着还礼，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很远，她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
回到马车上，她轻轻摊开手掌。袖中的机关已经在掌心留下了一个特殊的印记——那是只有她和墨子谦才懂的符号。
马车缓缓驶离渡口，沐晴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心中并不轻松。王充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这反而让她更加警惕。
楚玄的棋局已经展开，而她这枚棋子，正在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只是不知道，当她真正看清这盘棋的全貌时，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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