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短促而有规律的闪烁,像某种无声的密码,光线在石壁上投下短暂的明灭,仿佛时间被切割成碎片。
我的金手指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信息解析,一行简短的指令浮现在我的意识里:“准备撤离,信标已启。”
是陈医生!
监控室里,陈医生一定看到了什么。
顾昭亭……是顾昭亭启动了什么!
那枚旧军牌!
内置的特种部队紧急信标,陈医生利用通风系统的气流,将它的微弱信号放大并引向了地窖深处!
这三下闪烁,是他用备用电源发出的信号!
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我心底涌出。我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缓缓抬起右手,手中那把从工具台上顺来的刻刀,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渗入血脉。
老K警惕地看着我,以为我要攻击他。
但我没有。
我忽然抬起左手,用刀尖,在自己的左边脸颊上,轻轻划下了一道血痕。
刀口不深,但足以让温热的血液立刻涌出,触感黏稠而滑腻,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在唇边蔓延。
那道划痕的位置、弧度,与我记忆中母亲唯一那张黑白照片里,她微笑时嘴角的弧线,分毫不差。
血珠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蜡泊地面,发出极轻的“嗒”声,像一滴时间的凝固。
老K愣住了,他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困惑。
我对着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血腥味的笑意:“你说我像她?好。那我就用她的痛,来写你的罪。”
说完,我猛地转身,面向那面刻满了名字的石壁。
我伸出流着血的左手,用指尖蘸上从脸颊滑落的血液,以这温热的液体为墨,开始在石壁空白处书写。
我的金手指以前所未有的功率全速运转,海量的数据在我脑中奔流,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第一笔,我模仿的是老K在那些转化契约上的签名,起笔凌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顿挫和掌控感,指尖划过石面,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第二笔,我调取了顾昭亭签下契约时的笔迹数据,那绝望而用力的捺划,在尾端拖出一道长长的、濒死的痕迹,仿佛能听见他当年落笔时压抑的呜咽。
第三笔,我融入了母亲笔记里最后那行警告的特征,每一划之间,都带着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那是她在剧痛中换气时的呼吸痕迹,指尖微微颤抖,像在模仿她最后的挣扎。
我将这三种截然不同、充满了矛盾与冲突的笔迹,用我自己的意志强行融合在一起。
老K的控制,顾昭亭的痛苦,母亲的抗争,此刻都经由我的手指,我的血液,在冰冷的石壁上重生。
我写下了七个字。
“K,你偷不走灵魂。”
那字迹,既像是林氏一贯的清隽,又带着老K的乖戾,更透着顾昭亭的绝望,但它又不完全是任何一种。
它像是一种全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人的“第四种书写”。
一种从痛苦、记忆和反抗中诞生的……怪物。
我身后的老K死死地盯着石壁,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墙壁还要苍白。
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撞在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石台上的蜡油微微震颤。
“不可能……这字……”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是一种信仰崩塌时的恐惧,“这是‘静默体’!这是只有……只有完成了转化的人才能写出的字!”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血痕与之前未干的炭线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正在痛苦中成型的、诡异的面具。
火光映在我的瞳孔里,我看到他眼中的惊骇,也看到了他眼中那一丝……期待已久的狂喜。
我轻轻地笑了,嘴角的动作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却让我更加清醒。
“你说对了。”我说,“我不是她。我是她的遗书,是顾昭亭的签名,是你所有规则里,那个无法被消除的错字。”
就在这一刻,地窖最深处的黑暗中,通风口的铁栅栏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金属崩裂声,一道矫健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那双黑色的军靴精准地踏在满地黏腻的蜡泊上,只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一声“噗”,像落叶坠入泥沼。
是顾昭亭。
可老K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牢牢地锁在我的身上,锁在我脸上那张血与炭构成的面具上。
他痴迷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件终于完工的、最杰出的艺术品,喃喃自语。
“你终于……开始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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