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是押送模型的车,而亲自押送的人,是阿九。
他是组织的骨干,冷酷、谨慎,像一台精准的机器。
我早已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工装,推着一辆送水车,等在他们必经的岔路口。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掌心的汗浸湿了车把。
我的出现是如此合理,以至于车队放缓速度让我先行通过时,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就在头车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手腕一抖,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震动膜,无声地贴在了后备箱里那桶备用饮用水的桶底。
指尖离开的刹那,一阵微弱的电流感窜过神经——那是信号接通的确认。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我记得陈医生,那个负责初步检测的组织技术顾问,有一个怪癖——他喜欢在喝水前,用指节轻轻敲击杯壁。
车队绝尘而去,我推着车,拐进另一条小路,然后躲进了一片密林。
林中潮湿阴冷,苔藓吸走了脚步声。
我靠着一棵树坐下,树皮的凉意透过衣衫渗入脊背。
闭上了眼睛,启动了我的“静默共鸣”。
这一次,我将感知的范围拉伸到了极限,像一张无形的网,追寻着那枚小小的震动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渗出了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带来一阵阵刺痒。
这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颅内搅动。
终于,在距离我约莫五公里远的地方,我“听”到了。
“嗒……嗒嗒。”
三下敲击声,通过饮水桶、车身、地面,再传入我的感知。
节奏是“左慢右快”——这是他们内部确认安全的信号之一。
紧接着,陈医生应该已经取走了模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我的设计,激光扫描会触发蜡片,烧毁一切。
但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微弱的脉动从那个方向传来。
那是我留在模型内部的、由我血液样本驱动的微型热源。
它没有被摧毁!
它还在工作!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们没有立刻解构模型,温控系统竟然被当作一个“异常但可研究”的样本保留了下来!
他们发现了它的“呼吸”,却把它当成了一种需要被驯服和理解的新技术。
这群只相信数据的疯子,竟然对一个拙劣的生命模仿品,产生了研究的兴趣。
与此同时,另一场无声的战斗也在上演。
顾昭亭,那个与我有着共同敌人的男人,像一只壁虎般潜行在运输车的车底。
金属的寒意透过衣料渗入骨髓,他能感觉到轮胎每一次碾过路面的震动,像心跳般传递到他的胸腔。
他在轮胎的夹层里,悄无声息地植入了一枚更先进的追踪器。
但他的收获不止于此。
在中途一个隐蔽的休息点,他看到阿九借口检查车辆,鬼祟地走到一座旧桥的桥墩旁,将一份手写的笔记塞进了石缝里。
纸页摩擦石壁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顾昭亭等他离开后,取走了那份笔记。
纸上是陈医生近三日的异常行为记录,字迹潦草而压抑,充满了怀疑和不安。
而在笔记的末尾,有一行字,仿佛是阿九自己的梦呓:“我们收集沉默,可沉默开始发热了。”
顾昭亭拿走了笔记,却在原处留下了一枚黄铜弹壳。
弹壳底部,刻着一个深刻的“昭”字——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刻刀印记,冰冷而锋利。
这是我向整个组织宣战的第一封公开信。
深夜,窗外风声鹤唳。
锡纸密信在掌心展开,顾昭亭的字迹刚劲有力:“老K看了弹壳,一言不发,站了十分钟。然后问身边的人:‘那个兵,是不是还活着?’”
我站在窗前,看着那行字,笑了。
老K,你终于想起我父亲了吗?
想起那个被你们称为“最完美的沉默样本”的兵了吗?
我点燃了一支红烛,烛火在我眼中跳跃,映出两个摇曳的光点。
滚烫的烛油滴落在窗台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慢慢凝固成两个字:“门已开”。
我转过身,走到阁楼中央。
那个被偷走的模型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我却仿佛能看到它,看到它正躺在总部的数据库里,被贴上一个冰冷的标签。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空气中那张虚幻的脸颊,指尖掠过虚无,仿佛触到了某种温热的残影。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你们以为我在演死?不,我在教你们——什么叫活着。”
而在千里之外,戒备森严的总部数据库,一个编号为“M-253”的新样本被自动归档。
屏幕上跳出几行冷静的文字:“样本名称:异常温控模型。特征:具备无法解析的微弱自主热源。建议:列为特级观察对象,暂缓解构,进行深度研究。”
在屏幕的右下角,一行几乎不会被人注意的小字一闪而过。
“录入人:阿九。”
做完这一切,我吹熄了蜡烛。
世界瞬间沉入彻底的黑暗与死寂。
所有的棋子都已落下,所有的信件都已寄出。
我点燃了引线,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场必然到来的、吞噬一切的爆炸。
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外衣黏在背上,冷汗未干。
外面风声渐止,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
空气凝滞,像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在胸口。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最是磨人。
我缓缓退到墙角,蜷缩起身体,将头埋进膝盖。
木地板的寒意透过衣料渗入骨髓。
这里是我的战场,也是我的囚笼。
在最终的审判降临之前,我必须在这里,守住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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