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和除虫剂都已试验下去，只待陈天宝家的田地收获时节验证效果，有了成功的范例，后续推广便有了底气和依据。
公务暂歇，盛长梧见母亲和妹妹来福州后一直忙于安顿，未曾好生游玩过，便提议趁此休沐日，一同去海边走走。
清晨用完早饭，一行人便乘车来到了福州城外的海边，抵达海边，湿润而略带咸腥的海风便扑面而来。
沙滩上已经热闹起来，但并非游人如织，多是本地的渔家妇孺，她们穿着便于劳作的短褐，裤腿挽得高高的，赤着脚，手中提着竹篮或木桶，三三两两地分散在潮水退去的滩涂上，熟练地翻捡着石头，捕捉螃蟹，拾取被海浪冲上来的各式贝壳、海螺等等。
墨兰何曾见过这般景象，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指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兴奋地摇晃着盛长梧的手臂：“哥哥！她们在做什么？我们也去好不好？”
盛长梧笑着应允：“好，她们在赶海，捡些海货补贴家用，墨儿可想脱了鞋袜，下水去试试？”
“想！”墨兰迫不及待地点头。
盛长梧便亲自帮妹妹脱下精致的绣花鞋和罗袜，也除了自己的鞋袜，挽起裤脚，牵着墨兰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清凉的海水中。
细沙柔软地包裹着脚趾，冰凉的浪花不时涌上来，搔着脚踝，惹得墨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很快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白色扇贝，宝贝似的捡起来，也顾不得溅湿的裙摆，兴奋地跑向留在岸上、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的林噙霜。
“阿娘！阿娘你看！墨儿捡到的贝壳！好不好看？”她的小脸因奔跑和兴奋红扑扑的，高高举着手中的战利品。
林噙霜接过那还带着湿气的小小贝壳，看着女儿纯然的快乐，心中柔软，柔声夸赞道：“好看，我们墨儿真厉害。”
“阿娘，你也下来嘛！水里可舒服了！陪墨儿一起捡！”墨兰拉着林噙霜的衣袖央求。
林噙霜却有些迟疑，她毕竟是官家眷属，自幼学的便是仪态规矩，这般赤足玩水，在她看来实在有些失于体统。
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拒绝：“墨儿，阿娘就不……”
“小娘，”一旁的周雪娘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劝道，“您就依了四姑娘吧，您看这海边，大家都是如此，自在快活便是，没人在意那些虚礼的，难得出来一趟，让四姑娘尽尽兴。”
周雪娘是自小跟着她的，最懂她的心思，知道她内心深处并非不向往这份无拘无束。
墨兰也用力点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林噙霜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又望了望这无垠的海天和那些自在劳作的渔妇，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笑道：“好，今日就陪我的墨儿顽皮一回！” 说着，自己也动手除下鞋袜，又对周雪娘道，“雪娘，你也一起来！”
周雪娘笑着应了。墨兰又开心地去拉梅淑琴和小满：“梅姨，你也来呀！”
梅淑琴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墨兰的热情和林噙霜的默许下，也渐渐放开了，小满也想去玩，但还要看守东西。
几位女眷，生平第一次，褪去了象征身份的罗袜与绣鞋，将双足浸入了微凉的海水中，感受着细沙的摩挲与海浪的轻抚。
林噙霜起初还有些放不开，步履谨慎，但很快，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便征服了她，或许是运气眷顾，她没走几步，竟在浅水处发现了一个比她手掌还大的海螺，色泽斑斓，形状完美。
“呀！阿娘捡到一个好大的！”墨兰第一个发现，惊呼着跑过来，满是羡慕与骄傲。
林噙霜将那只沉甸甸的海螺捧在手里，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一股久违的、纯粹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真切的笑意。
周雪娘在一旁看着，眼中也满是欣慰的笑意，由衷赞道：“小姐运气真好，这海螺真漂亮。”
她这声“小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林家后花园里，陪着尚未出阁、天真烂漫的林噙霜玩耍的时光。
林噙霜听着这声熟悉的称呼，看着手中美丽的海螺，再望向眼前嬉笑的女儿和辽阔的大海，心中感慨万千。
是啊，在林家尚未出事前，她还是父母宠爱的娇女时，何尝不是这般无忧无虑，快乐自在？后来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再到盛府为妾，步步为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简单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了。
就连一向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苦的梅淑琴，看着墨兰开心的模样，感受着这轻松的氛围，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暂时忘却了过往的伤痛。
就在林噙霜、墨兰她们沉浸在海边嬉戏的快乐中时，站在稍远处礁石上眺望海平面的盛长梧，眉头却骤然锁紧。
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定在距离海岸不远的海面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随着波浪无力地漂浮着，不像是在玩耍，更像是失去了意识的随波逐流。
“不好！”盛长梧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朝正在不远处警戒的小满喊道：“小满，过来！”
小满闻声，立刻快步跑来：“公子，有何吩咐？”
盛长梧指向海面那个漂浮的孩子，语速快而清晰：“看到那个孩子了吗？不似戏水，恐是溺水，你可有把握将他救上岸来？”
小满眯眼仔细看了看，迅速判断：“公子，此刻风浪不大，距离也不算远，小的水性尚可，应该能行。”
“好！速去！记住，务必先保证自身安全！”盛长梧郑重叮嘱。
“明白！”小满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衫，一个猛子扎进海里，矫健地朝着那孩子游去。
很快，他接近了目标，那果然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早已没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任由海浪摆布，小满一把抓住孩子的衣襟，调整姿势，奋力向岸边回游。
岸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当小满抱着那浑身湿透、软塌塌如同一块破布的孩子踏上沙滩时，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是王家的小子！”有人认出了孩子。
“天爷！这……这看着都没气儿了！”
“没救了吧？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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