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妃容光焕发,赏赐宫缎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小泉和阿蛮的脚步还快,先一步飞遍了宫廷的某些角落。当小泉抱着那两匹滑不溜手、在阳光下能变幻出七彩流光的珍贵宫缎,晕乎乎地跟着引路太监找到庆王居所,完成首次头风诊治(过程自是另一番鸡飞狗跳,暂且不表),再回到太医局他那破落小院时,他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之前是鄙夷、排挤、看笑话,如今却混杂了更多的惊疑、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孙管事送饭时,腰弯得比往常更低了些,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连李医官之流,远远看到他,也只是冷哼一声,绕道而行,不再像从前那般上前寻衅。
小泉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并不在意。他正对那两匹宫缎发愁:“阿蛮,这布也太滑了,做衣服肯定不暖和,不如咱们的粗布结实。而且这颜色……花里胡哨的,穿出去怎么采药?”
阿蛮深以为然,拎起一匹缎子掂量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恩公,这布好看是好看,但不经扯,俺一使劲怕不就撕了?不如留着,等俺娶媳妇的时候当聘礼?” 他思路清奇,已经开始规划遥远的未来。
鹦鹉则对那流光溢彩的缎面产生了浓厚兴趣,试图用爪子去抓,被小泉赶紧轰开:“去去去,抓坏了把你毛拔了做毽子!”
就在主仆二人对着赏赐发愁,考虑是束之高阁还是真拿去换烧鹅时,一道来自乾清宫的旨意,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太医局上空——
“宣,太医局见习生林小泉,即刻前往御书房见驾!”
整个太医局瞬间鸦雀无声,随即暗流汹涌。王太医接到通报时,正在喝茶,手一抖,上好的青瓷茶杯差点脱手,脸色变幻不定。李医官等人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脸色难看至极。皇上竟然亲自召见这个惹祸精?!
小泉自己也懵了。皇上?见他?为什么?他最近好像没给皇上看过病啊?难道是不小心把哪位皇亲国戚扎坏了?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最近的“病患”,除了庆王和贵妃,好像没别人了啊?
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小泉再次被太监引着,穿过了无数道宫门,来到了那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气氛庄严肃穆。檀香袅袅,书卷气浓郁。当今陛下,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中带着些许疲惫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两侧,垂手侍立着几位气息沉凝的老者,赫然是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院使、院判,王太医也位列其中,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凝重。
小泉按照引路太监事先紧急教导的礼仪,跪下行礼,口称万岁,心里却在嘀咕:这地上铺的毯子真软和,比他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平身。”皇帝的声音平和,却自带威压。他打量着下方这个站起身后,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稚嫩、眼神却清澈坦荡的少年,很难将他与近日听闻的“怪医”、“得罪郡王”、“治愈庆王头风”、“妙手回春贵妃”这些事迹联系起来。
“朕听闻,你医术别具一格,常有奇效。”皇帝缓缓开口,直奔主题,“今日召你前来,是想考较一番你的医理根基。你且说说,对于养生之道,有何见解?”
来了!小泉心头一紧,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前之人想象成山里请教养生之法的老猎户,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回陛下,晚辈以为,养生如同……如同养护山林。”
这个开场白,让两侧的太医们眉头齐齐一皱。养护山林?这算什么比喻?
小泉却自顾自说了下去:“山林要茂盛,需得阳光雨露,亦需自身根系发达,气血通畅。人体亦然。首要在于‘通畅’二字!经络如同山间溪流,需涓涓不息,若有淤塞,则百病丛生。所以养生不是一味进补,如同给山林一味施肥,反而可能烧坏根系。当以活动筋骨,导引气血为主,食饮有节,起居有常,让身体自身的‘小溪流’自己动起来,冲刷掉里面的‘淤泥’和‘烂树叶’!”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着溪流冲刷的动作,言辞质朴,全是山野间的道理,与太医们平日里引经据典、大谈“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的玄奥理论截然不同。
一位胡须花白的张院使忍不住出声驳斥:“荒谬!养生之道,在于固本培元,调和阴阳,岂是‘疏通溪流’如此儿戏可比?”
小泉眨眨眼,反驳道:“老大人,若溪流本身堵塞,您培再多元,调和再多阴阳,气血过不去,如同肥水灌不到树根,有何用?晚辈在山里见过一棵老树,半边被石头压住,根系不畅,枝叶枯黄,后来搬开石头,疏通根部,没施肥也自己长得郁郁葱葱了!这人体的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他把老树盘根的例子拿来类比人体养生,听得太医们嘴角抽搐,皇帝眼中却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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