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咸阳的里巷之间,不再是死寂一片。
一户户低矮的土坯房里,都传出同一个稚嫩又坚定的女声,在竹筒留声器里一遍遍地回响:
“……我家地窖里堆满了火薯,院里的新瓮里装满了黑水肥……”
终于,有老农在酒肆里喝高了,拍着桌子对同伴吐露真言:“那些先生讲的孝道,俺听不懂。可俺娃从学宫回来,念叨了几句‘轮作三年地不倦’,俺照着一种,今年秋粮,硬是比去年每亩多收了一石!你说,让俺多收粮食,算不算孝?让俺能给他攒下娶媳妇的钱,算不算孝?!”
这话,第二天就传进了丞相府。
李斯入宫奏报西域军情时,像是说漏了嘴,故意将这桩坊间趣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讲了出来。
“……陛下,如今咸阳都传遍了,有了一句新谚语,叫‘读姜娘子的书,比亲爹老子挣的还多’!”
正在批阅军报的嬴政,闻言竟停下了朱笔。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
“哦?”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呼吸声,“比朕当年‘以法为教,以吏为师’,还要狠。”
他搁下笔,当庭下诏:“传朕旨意!凡幼蒙科学子,无故退学者,其户三年内,不得申领‘惠民匣’中一切优待!凡阻挠家中子弟入学,经查实者,邻里具保,一体连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深夜,我独自在书房整理新一期的《信风快报》,烛火跳动,映着我的脸。
在附录的一堆杂稿中,我发现了一张被夹在里面的匿名涂鸦。
画上,一群头戴高冠、身着华服的贵族,竟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动作僵硬滑稽。
而那些丝线的另一头,尽数握在一群坐在学堂里的孩童手中。
画的旁边,用稚嫩却有力的笔迹,题了五个字——“提线木偶也读书”。
我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我的授意,也不是轲生的安排。
这是民间的智慧,已经自发地将这场启蒙,视作了打破旧秩序的无形利刃!
我正欲唤苏禾进来,追查这幅画的来源,廊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
我猛然抬头,嬴政竟已立在廊柱的阴影里,夜风吹动他的黑色袍角,宛如舒展的鹰翼。
他手中,竟然也拿着一幅画,正是我刚刚看到那幅的摹本。
“朕在李斯的案头看见此画,觉得有趣,便顺手取来了。”他走进来,将画卷在我的书案上铺开,深沉的目光落在那些被孩童操控的木偶身上。
他忽然低声问我,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一个关乎国运未来的问题:“月见,你说,若让这五千幼童,不,是五万、五十万幼童,十年之后,去掌御史台,去掌少府监,去掌天下郡县……到那时,谁还敢在朕的背后,窃窃私语什么‘妇人干政’?”
风穿过庭院,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可就在我以为,这雷霆万钧的连坐令足以压垮所有反抗之时,一份来自关中腹地的加急密报,由轲生亲自送达,摆在了我的面前。
密报上没有一个字提到反抗,没有一句话语涉叛逆。
通篇,都是隶农们的血泪哭诉。
他们没有违抗圣旨,他们只是跪在宗族祠堂前,成百上千地哭嚎,说连坐令太狠,他们没了活路,求老主家们开恩,去向朝廷求情。
我看着那份密报,指尖冰凉。
他们没有挥舞刀剑,他们只是流下了眼泪。
而我比谁都清楚,在这场争夺人心的战争里,眼泪,有时候比刀剑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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