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再次落下时,审判庭里的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块地板。沈墨心和江寻并肩站在庭中央,创作笔记摊开在展示台上,那页带着咖啡渍的云雾草稿,在晨光里像一片活过来的云。旁听席静得出奇,连之前偶尔的咳嗽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 包括被告席上的顾景明,他低着头,却能看见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 沈墨心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坚定,却带着温润的力量,“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想再争论‘仿作’还是‘真迹’,只想说说我们心里的‘传承’。” 她拿起创作笔记,翻到夹着残扇照片的那一页,“这是我们修复的民国残扇,有一把扇面缺了半只蝴蝶,我们没有照着其他扇面补,而是去公园观察了三天蝴蝶 —— 看它们停在花上时翅膀的弧度,看阳光照在翅膀上的颜色变化,最后补的蝴蝶,翅膀边缘带着一点透明,就像我们小时候在江南看到的、会停在袖口的那种蝴蝶。”
她抬头,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的那位阿姨:“就像这位阿姨用我们教的技法画自家老房子一样,我们补的不是‘蝴蝶’,是我们对生活的记忆;我们画《蓬莱仙境图卷》的云雾,加的不是‘弧度’,是我们对当下的感知 —— 这些都不是‘仿作’的借口,是传统技法该有的样子:它不该躺在博物馆里,等着被人当标本欣赏;它该走进生活,跟着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真心,长出新的样子。”
江寻接过话,手里的宣纸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米白色:“我们花半年学调矿物颜料,不是为了‘像清代’,是因为这种颜料画出来的山,能让看画的人想起老家后山的颜色;我们练三年披麻皴,不是为了‘像王原祁’,是因为这种笔法能画出山石的硬气,就像我们这代人守着传统的初心。顾景明说没有‘古画’标签,我们的技法一文不值,可去年社区课上,有个小女孩用我们教的简易皴法,画了她爷爷种的竹子,她爷爷看了哭着说‘这竹子跟我老家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们就知道,技法的价值,从来不在标签上,在它能不能帮人留住心里的东西。”
他指着投影屏幕上的飞檐对比图:“王原祁画清代的飞檐,是因为他熟悉那样的建筑;我们画带弧度的飞檐,是因为我们熟悉江南的烟火气 —— 这不是对传统的背叛,是对传统的延续。就像唐代的画家画马,会画战场上的战马;宋代的画家画马,会画庭院里的闲马 —— 每个时代的画家,都在用传统技法画自己的时代,这才是艺术史该有的样子:不是只有‘真迹’才能留下,那些带着真心的‘新创作’,同样能成为后来人的传统。”
顾景明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没有钱,你们怎么研究技法?怎么让更多人看到?你们现在说的好听,不过是因为赢了官司!”
“我们研究技法,靠的不是您的钱,是故宫修复师的免费指导,是七叔留下的札记,是社区居民凑的颜料钱。” 沈墨心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去年我们没钱买宣纸,社区的阿姨们就把家里的旧宣纸拿给我们;我们没地方晾画,美术馆的张馆长就腾出仓库给我们用 —— 这些都不是钱能换来的,是大家对传统的真心。您说艺术是有钱人的游戏,可您从来没见过,那些普通人拿着自己画的扇面,眼里闪着的光 —— 那才是艺术该有的样子,不是放在拍卖行里的数字,是藏在心里的温度。”
旁听席上突然响起掌声,先是零星的几声,很快连成一片,像春雨落在青瓦上。那位戴眼镜的女士擦了擦眼角,手里的笔记本上又多了一行字:“艺术的温度,在真心不在金钱”;赵松年合上《王原祁画论》,对着庭中央的两人深深点头;林鹤年拿出手机,悄悄给故宫的同事发消息:“今天见到了传统技法的未来,比真迹更动人”。
审判长抬手示意掌声停下,目光落在顾景明身上:“被告人顾景明,你还有什么要陈述的?”
顾景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看着展示台上的创作笔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草稿和色卡,看着旁听席上那些带着共鸣的眼神 ——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追求的 “八千万”“古董标签”,在这些真心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又苍白。他曾经以为艺术是用来牟利的工具,却忘了,真正的艺术,是能让人想起心里最软的地方,是能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桥。
他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再也没说一句话。
公诉人随后做了总结陈述:“被告人顾景明以非法牟利为目的,伪造文物标识,意图倒卖他人创作的艺术作品,其行为已构成伪造文物罪。而江寻、沈墨心的创作,属于基于传统技法的艺术再创作,且保留完整创作记录,主观上无伪造故意,客观上未参与倒卖,不应承担法律责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创作实践,为传统技法的传承提供了新的思路 —— 艺术的价值,在于真心与创新,而非单纯的‘真伪’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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