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来得不急不缓。
龙志炼立在苏州城外三里的青石板路上,看雨丝织成半透明的帘,将远处的枫桥、寒山寺都笼成了淡墨画。梅清欢撑着把油纸伞,伞面上绣着半朵并蒂莲,雨水顺着伞骨淌成线,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发间的银簪闪着温润的光,是龙志炼昨日用守暖剑鞘上的碎银打的——梅儿说要“配得上梅家姑娘的身份”。
“龙大哥,前面就是阊门了。”梅清欢踮脚指了指雨幕中隐约的飞檐,“我祖父说,进了阊门往南走三里,有座‘松月庵’,当年梅家酒坊的酒坛都存在庵后的地窖里。”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说不定能找到那坛‘百年梅花酿’!”
玄阴子跟在她身后,月白道袍沾了雨珠,倒像浸了水的青竹。他望着梅清欢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祖父梅怀安,当年可是江南武林的‘酒仙’。”
梅清欢脚步一顿,回头时眼尾微弯:“前辈也听过我祖父的名号?”
“莫渊说过。”玄阴子摸了摸腰间的玄铁短刃,“当年他在江南游历,最爱去你家的酒坊。说你祖父酿的酒,‘入口是梅花香,入喉是松风味,饮尽后,连月光都落进了喉咙里’。”
梅清欢的眼眶微微发红:“祖父临终前还念叨,说‘等莫大哥来了,定要再喝他三坛’。可他等了三十年,莫大哥没来,倒等来了万蛊门的贼人……”
龙志炼按住剑柄,掌心触到守暖剑温凉的剑鞘。他想起寒渊观密室里那半卷“寒渊志”,上面记载着“种子”初现时,莫渊曾派玄阴子去江南查探——原来梅家,早就在这场因果里。
三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进阊门,雨势渐大。街边的茶棚里飘出姜茶的香气,卖糖粥的老汉敲着铜勺,吆喝声混着雨声,倒比晴日里更添了几分烟火气。梅清欢忽然停步,指着街角一家挂着“松月春”酒旗的铺子:“那是……我家的酒坊!”
酒旗被雨打湿,沉甸甸地垂着。铺子前的青石阶上积了水,倒映着“松月春”三个鎏金大字——字迹与梅清欢帕子上的“寒渊梅香”如出一辙。
“不对。”玄阴子突然皱眉,“我记得梅家的酒旗该是‘梅’字当头,怎的改作‘松月’了?”
梅清欢也觉出异样,加快脚步上前。酒坊的木门虚掩着,推开来时,一股霉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里间的酒坛整整齐齐码着,最深处那排却空了大半,坛口的封泥裂开,落了层灰。
“祖父说过,最里面的地窖存着‘百年梅花酿’,要等家族有难时才能开。”梅清欢掀开最后一坛的封泥,坛内空空如也,只在坛底留着张泛黄的纸,“这是……”
龙志炼凑过去,见纸上写着:“梅怀安亲启:三十年前,你以‘并蒂莲图谱’换我保你梅家满门。如今‘种子’将现,这坛酒该物归原主了。——莫渊”
“莫师伯的字!”龙志炼脱口而出。
玄阴子却盯着空酒坛,瞳孔微缩:“不对。莫渊若真要送酒,该直接送到寒渊观,何必绕到江南?”他伸手摸了摸坛壁,指尖沾了些白色粉末,“这是‘蚀酒散’,能化酒为水,还能腐蚀坛底的字迹。”
梅清欢浑身发抖:“有人……有人偷了酒,还伪造了遗书?”
“不止。”玄阴子从怀里摸出块玄铁残片,对着阳光一照——残片上隐约刻着“万蛊”二字,“看这粉末的成色,是万蛊门的‘蚀酒散’。当年莫渊灭了万蛊门,他们定是寻机报仇。”
龙志炼握紧守暖剑,剑穗上的银铃轻响:“梅姑娘,你祖父可还有其他线索?”
梅清欢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个雕着梅花的木匣:“祖父临终前让我保管这个,说‘若遇心斋传人,便说‘梅花香里藏真意’’。”她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幅绢画,画的是寒渊观的老梅树,树下两个男子对坐饮酒——左边的是莫渊,右边的人穿着玄色道袍,左眼蒙着纱布,正是玄阴子!
“这是……”玄阴子盯着画中自己,“我竟不知莫渊画过这幅画。”
“祖父说,这是他在寒渊观后山画的。”梅清欢指着画角的小字,“这里写着‘并蒂莲开时,双剑合璧处’,龙大哥,你的守暖剑和我的银簪,是不是‘双剑’?”
龙志炼取出守暖剑,梅清欢举起银簪。两件兵器并在一起,剑身上的“并蒂莲”暗纹与簪头的半朵莲花严丝合缝,竟合成了一朵完整的并蒂莲。阳光透过雨帘照进来,莲心处泛起金光,映得绢画上的老梅树都活了过来——枝桠上的梅花正缓缓飘落,落进画中两个男子的酒盏里。
“这是……‘心斋’的‘共鸣’?”玄阴子喃喃道,“莫渊说,‘心斋’练到极致,器物亦有灵。看来这并蒂莲,真是关键。”
三人正看得出神,酒坊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七八个黑衣人骑着快马冲进院子,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左眼蒙着黑布,腰间悬着柄牛耳尖刀——正是万蛊门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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