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镜头盖拧下来,对着阳光看。镜头玻璃很干净,没有一点划痕,却像蒙着一层极薄的雾,怎么擦都擦不掉。镜头内侧刻着一行小字:“f=58mm 1:2”,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刻痕,像用指甲划出来的,弯弯曲曲的,像个“秀”字。
当晚张宇把相机摆在书桌中央,台灯的光打在金属机身上,反射出冷幽幽的光,在墙上投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像只蹲在桌上的鸟。他从书架上翻出一本《老式相机维修手册》,对着手册研究了半小时,才弄明白怎么打开胶卷仓。
他用指尖捏住相机底部的卡扣,轻轻一扳,“咔嗒”一声,胶卷仓盖弹了开来。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还混着点淡淡的腥味,像旧书里夹着的干花腐烂后的味道。张宇探头去看,胶卷仓里果然有一卷胶卷,黑色的胶卷壳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和镜头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胶卷的边缘,想把它取出来,指尖突然碰到仓壁上黏着的东西,是半张撕碎的照片,边缘已经发脆,像干枯的树叶,上面能看到一截蓝布衫的衣角,布料纹理清晰得像刚织出来的,针脚细密,领口处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花,花瓣是淡蓝色的,已经褪得快要看不见了。
张宇把那半张照片捏下来,放在台灯下看。照片纸是老式的相纸,背面是粗糙的纹理,正面的蓝布衫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血,又像褪色的红墨水。他用指尖蹭了蹭,痕迹没掉,反而在指尖留下一点黏腻的触感,和白天在阁楼梯壁上摸到的一样。
胶卷送去冲洗的店在老街拐角,叫“老陈冲印”。店主老陈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头发白得像雪,背驼得厉害,走路时身子往前倾,像随时要栽倒。他接过胶卷时,手指抖得厉害,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白黄得像陈年的宣纸。
“这卷……放了至少二十年了。”老陈把胶卷举到阳光下看,眉头皱成了疙瘩,“柯达的金胶卷,当年俏得很,现在早停产了。能不能洗出来不一定,你得有心理准备。”
张宇盯着老陈把胶卷放进显影液。暗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显影液是深褐色的,像浓茶水,胶卷放进去的瞬间,液体里立刻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泡沫顺着胶卷的边缘往上爬,很快就盖住了整个胶卷。
“你先回去吧,三天后来取。”老陈的声音在暗房里显得格外沙哑,他用镊子夹着胶卷,动作轻得像在夹一片羽毛,“这卷怪得很,显影的时候别来瞅,对你不好。”
张宇走出冲印店时,老街的天已经黑了。路灯是老式的黄炽灯,光线昏黄,照在青石板路上,投出长长的影子。风卷着落叶刮过脚踝,凉得像浸了冰,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却觉得那股寒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和抱着相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张宇总觉得心里发慌。白天在公司上班,对着电脑屏幕,眼前总闪过那截蓝布衫的衣角;晚上躺在床上,总听见客厅里传来“咔嗒”声,像相机的快门声,起来看时,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挂钟在滴答作响,茶几上的相机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机身泛着冷光。
第三天下午,张宇提前下班去取照片。老陈冲印店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一股潮湿的霉味从门缝里钻出来,和阁楼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推开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响声。
“老陈?”
张宇喊了一声,没人应。暗房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他走过去,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和谁说话。
“……不能看……真的不能看……”
张宇推开门,暗房里的红光刺得人眼睛发疼。老陈蹲在显影液槽前,背对着门,肩膀抖得厉害,手里攥着一叠照片,照片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
“老陈,照片洗好了?”
张宇走过去,老陈猛地回头,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沾着几点显影液的痕迹,像血。他把照片往张宇手里塞,动作快得像在扔什么烫手的东西,指尖碰到张宇的手,凉得像冰。
“你自己看吧,怪得很。”老陈的声音发颤,他指着照片,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一样,“我洗了三十年照片,从没见过这样的……每张都有她,甩都甩不掉。”
张宇接过照片,指尖立刻感觉到一股潮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他走到暗房门口,借着外面的光线看第一张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全家福,背景是老房子的堂屋,正中央挂着毛主席像,像前摆着一个搪瓷脸盆,里面插着几支塑料花。爷爷站在最左边,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笑;奶奶站在他旁边,穿着碎花衬衫,怀里抱着襁褓里的堂哥,堂哥的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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