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内的檀香似乎都凝滞了,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陆昭的沉默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却让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管事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那精明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抛出了“客卿长老”这个诱饵,这几乎是百草阁能开出的最高诚意,寻常炼丹师听到,恐怕早已喜形于色。
然而眼前这位黑袍修士,气息沉凝如渊,眼神古井无波,仿佛他提出的不是一步登天的捷径,而是一杯寡淡的白水。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每一息都像在考验管事的耐心和判断力。
他额角微微渗出一丝细汗,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位贵客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对“客卿长老”的头衔兴趣不大,或者,他根本不屑于此。
管事先前因“青颜果在途”而升起的敬畏之心更重了。
能如此沉得住气,面对如此重利毫不动容,要么是背景深不可测,要么就是自身实力已到了无需依附任何势力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职业化的圆滑笑容收敛了几分,换上了更为郑重,甚至带点谦卑的姿态。
“咳,”管事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是在下唐突了。道友气度非凡,想必自有其道途,客卿长老之说,道友若无意,权当在下未曾提过。”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昭的反应,见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表示,眼神甚至都没波动一下,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他彻底放弃了拉拢的念头,将姿态放得更低。
“道友所求,乃是真正的稀世奇珍。”管事的语气变得极为诚恳,“青颜花,三百年份,本阁珍藏,作价一千下品灵石。此价绝无虚高,此花蕴含的草木精粹生机,道友当知其价值。”
他顿了顿,着重强调:“至于那枚青颜果……” 他眼中再次闪过那收到传讯时的震惊与狂喜,“此果千年难求,其净化神魂、修复本源之效,堪称逆天改命之物。据传讯所言,此果品相极佳,琉璃剔透,清灵之气内蕴,是上上之品。”
他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又缓缓加上一根,声音带着一种报出天价时特有的凝重:“此果,作价三千下品灵石!”
三千下品灵石!
这是一个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倾家荡产,甚至让一些小宗门都肉痛不已的天文数字!
它所代表的购买力,几乎可以买下一个小型修真家族的全部基业,或者换取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宝。
报出这个价格后,管事的心也悬了起来,他紧紧盯着陆昭,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勃然变色?是讨价还价?还是……?
陆昭那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容依旧看不清表情。
只有他放在光滑椅背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微小石子,瞬间被高度紧张的管事捕捉到了!
管事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如同抓住了一线生机。
只要对方在意价格,那就有谈的空间。
他最怕的是对方听到这个价格后眼皮都不抬一下,那才真是深不可测。
管事立刻趁热打铁,语速快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体谅”和“诚意”:“道友明鉴,此二物之价,确实非同小可。然物有所值,尤其是青颜果,其机缘可遇不可求!若道友确有难处,本阁也并非不能通融。”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一个巨大的秘密:“道友若以极品灵石支付,或者能提供某些极其罕见、等值的天材地宝、上古丹方、甚至……某些特殊的信息作为交换,这价格,我们还可以再议!”
他抛出了替代支付的选项,这是为真正的大客户准备的退路。
管事的目光紧紧锁在陆昭身上,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此刻才正式开始。
对方那细微的反应,就是这场无声较量中,他窥探到的第一缕破绽。
接下来,就看这位神秘的黑袍修士,如何出招了。
是接受这天价?是讨价还价?还是……拿出足以让百草阁都动心的替代之物?
陆昭的沉默,再次笼罩了整个雅室。
只是这一次,沉默中蕴含的意味,已然不同。
“不知一枚筑基丹可值多少灵石?”陆昭看似随意地抛出这句话,仿佛对筑基丹的价值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管事的内心。
他的双眼猛地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要知道,整个太兴海,能拥有筑基丹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有人会将如此珍贵的丹药拿出来售卖了。
“筑基丹吗?”管事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然是被陆昭的话震惊到了。
他不禁重复了一句,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昭见状,点了点头,确认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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