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的深冬,北京城里刮着能割破人脸的寒风,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铅灰色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乾清宫侧殿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滞重——十八岁的天启帝朱由校正皱着眉,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念选秀女的名册。御座旁的绣墩上,坐着太皇太后王氏和李选侍,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算计。
“顺天府涿州选送,张嫣,年十六,父张国纪,封锦衣卫指挥佥事。”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着淡粉宫装的少女被引了进来,玄狐斗篷的系带松松挽在肘间,露出一段皓腕。她没有像其他秀女那样屈膝时浑身发颤,也没有刻意垂眸显怯,只是稳稳跪下,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亮:“臣女张嫣,叩见陛下,叩见太皇太后,叩见选侍。”
朱由校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住了。这张脸生得极是端庄,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却又不是寻常女子的柔媚,鼻梁高挺,唇线清晰,透着一股凛然之气。更让他意外的是,少女抬头时,目光恰好与他相接,没有躲闪,反而带着一丝探究——那是他在后宫女子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张嫣依言抬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饱满的天庭,这在相术上是“旺夫兴家”的面相。李选侍却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捻着绢帕道:“模样是好,就是性子瞧着太烈,怕是不懂得柔顺。”
张嫣闻言,没有辩解,只是缓缓道:“臣女以为,女子之德,在敬顺长辈、辅佐君上,而非一味柔媚。若只图柔顺,遇是非而不言,反是失了本分。”
这话戳中了李选侍的痛处——她此前正因“移宫案”被大臣弹劾,说她妄图挟帝自重。李选侍脸色骤变,刚要发作,太皇太后却摆了摆手:“有主见是好事。哀家瞧着这孩子不错,陛下觉得呢?”朱由校本就被张嫣的容貌吸引,又听她言语不凡,当下便点了头:“就依皇祖母。”
谁也没料到,这场看似寻常的选秀,会在明末的政治漩涡中投下一颗巨石。而此时的张嫣,尚不知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布满荆棘的牢笼,她的一生,将与大明王朝的衰亡紧紧缠绕在一起。
天启元年四月,紫禁城举行了盛大的册后典礼。张嫣身着翟衣,头戴九凤金冠,一步步踏上太和殿的丹陛。阳光透过檐角的神兽,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后是长长的仪仗,身前是她的夫君——那个即将被历史称为“木匠皇帝”的年轻天子。
成为皇后的第一天,张嫣就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亲自清点坤宁宫的用度,将冗余的宫女遣散,把节省下来的银两交给内监,用于补贴边关军饷。这些举动很快传到了朱由校耳中,他起初有些惊讶,随即笑道:“皇后倒比朕还懂理财。”
但张嫣的锋芒,很快就触怒了宫中最有权势的人——魏忠贤和客氏。客氏是朱由校的乳母,深得信任,被封为“奉圣夫人”,在后宫中横行霸道,连前朝大臣都要让她三分。魏忠贤则靠着阿谀奉承,从一个街头无赖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与客氏勾结,形成了权倾朝野的“阉党”。
客氏第一次见张嫣时,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故意穿着与皇后规制相近的服饰,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闯入坤宁宫,直呼张嫣的名字:“张丫头,陛下让我来取他落在这儿的木匠工具。”
张嫣正在临摹《女诫》,闻言抬起头,目光冷冽如冰:“奉圣夫人既知是陛下的物品,便该恭敬取来。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再者,你的服饰逾制,按宫规当罚。”
客氏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敢如此顶撞她,气得脸色发青:“你个小娼妇,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爬上后位,也敢管我?”
“放肆!”张嫣猛地拍案而起,“本宫乃国母,你区区一个乳母,竟敢辱骂皇后,论罪当诛!”她声音洪亮,引来了殿外的侍卫。客氏见势不妙,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张嫣一眼,眼底满是怨毒。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魏忠贤耳中。他正在府中与党羽密谋,听闻后冷笑一声:“这张皇后倒是块硬骨头,不过越是硬的骨头,越容易碎。”一旁的兵部尚书崔呈秀连忙附和:“公公说得是,此女若不除,必是我等心腹大患。”
魏忠贤的第一步,是想从朱由校身边离间他和张嫣。他故意在朱由校沉迷木匠活时,凑上前去说:“陛下,皇后近日在宫中整肃规矩,连奉圣夫人都被她训斥了。臣听说,皇后还私下抱怨陛下沉迷木工,耽误朝政呢。”
朱由校手里的刨子顿了顿,皱了皱眉:“皇后只是性子直,不会这么说朕。”他虽然昏庸,但对张嫣还是有几分信任。魏忠贤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买通了坤宁宫的一个小太监,让他在张嫣的饮食里下毒。
那天傍晚,张嫣正在用晚膳,刚端起一碗鸡汤,就闻到一股异样的腥味。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碗,对身边的贴身宫女素儿说:“这汤味道不对,你拿去喂狗试试。”素儿心领神会,端着汤走出殿外,不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娘娘,狗……狗喝了汤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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