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学愣住了。他设想过她会愤怒,会骂他,甚至会妥协。他唯独没想到,她会自己吃起来。
他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这个女人,跟王玉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王玉霞是静的,像一卷需要细细品读的旧书。
而眼前这个蔡梅,是动的,像一团燃烧的火,充满了蓬勃的、不加掩饰的生命力。
她年轻,身材高挑,即便穿着宽大的公安制服,也掩盖不住那股子英武飒爽的气质。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很浓,眼睛又大又亮,瞪人的时候尤其有神。
此刻,她吃饭的样子毫无淑女风范可言,甚至有些粗鲁,可看在王尔学眼里,却别有一种生动的、野性的美感。
他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对王玉霞那份建立在幻想和优越感之上的“爱”,在孙大成面前被击碎后,已经化为了一地尴尬的灰烬。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胳膊拧断、又毫不客气地吃着自己病号饭的女人,一种全新的、奇异的感觉,在他心里悄然萌发。
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段念头。那点残存的、可怜的文人习气又冒了头,他想用一种他擅长的方式,来打破眼前的僵局,或者说,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洋洋自得的浅笑。他没看蔡梅,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一个即兴吟诵的诗人。
“圣乐一奏,百兽率舞,乃一牛耳!”
病房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蔡梅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曾经,王玉霞就跟他们讲过红楼梦,所以,她知道。
“母蝗虫?”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王尔学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出来了,她听懂了。而且,她比他想象中要愤怒得多。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一个文学上的比喻……”
他试图解释,但声音已经开始发虚。
“比喻?”
蔡梅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别老在我面前显摆你那点文化!你这种酸腐的味道,真是太让我恶心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床前。王尔学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黑。
蔡梅将手里还剩着小半饭菜的搪瓷饭盒,一把就扣在了他的脸上!
温热的米粒,油腻的白菜叶,混合着肉片的汤汁,糊了他满头满脸。
“啊!”
隔壁床的病人吓得惊叫起来。
“你不是喜欢引经据典吗?你不是觉得你读过几本书就高人一等吗?”
蔡梅不管不顾,按着饭盒,在他的脸上用力地搓揉着,像是要用这饭菜把他那层斯文的假面彻底擦掉。
“你骚扰我师娘的时候,不也念诗了吗?我为了你这个混蛋,被领导骂,评优也泡汤了,你还有脸在这跟我掉书袋?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怒火,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和烦闷,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把耽误工作的怨气,把被领导训斥的憋屈,连同对王尔学之前行径的鄙夷,全部化作了手上的力道,狠狠地发泄在这个让她倒霉的男人身上。
米饭粘在他的头发里,菜叶挂在他的眉毛上,油汤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浸湿了病号服的领口。
王尔学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搞懵了,他想挣扎,可一只手被吊着,另一只手被蔡梅死死压住,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我……我吃!我吃!我用左手吃!”
他好不容易从饭盒底下挣扎着露出半张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屈服。
蔡梅看着他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大半。她松开手,将空饭盒“砰”地一声扔回床头柜。
“我看你就是贱皮子,打不上路的驴子!”
她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等着!我再去给你打一碗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病友和满脸米饭的王尔学。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王尔学费力地用被单擦着脸,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他一生自负才学,讲究体面,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过了好半天,隔壁床一个缠着绷带的老大爷才探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这……这是你媳妇吧?”
王尔学动作一僵,没有回答。
老大爷咂了咂嘴,一脸同情地说:“哎哟,娶了这么个厉害的媳妇,你以后可有得受喽!”
另一个病床上躺着的、腿上打着夹板的中年工人却有不同看法。
他撑起身子,对着王尔学说道:“兄弟,你别听老哥瞎说。我看你这媳妇,凶是凶了点,但人是好人。我跟你说,这种女人,脾气在明面上,心里不藏奸。你以后顺着她点,摸清她的脾气,她能对你好一辈子。这种女人,心最善,也最实在,你就有福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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