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还在桌面上敲着，节奏没变，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刚才那股压在脑门上的胀痛感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亮的清醒，像是雨后擦干净的玻璃窗，能一眼望到对面楼顶那只总在晒太阳的花猫。
他翻开笔记本，在“王姐”“李姐”“大番薯”三个名字上各画了个圈，又用箭头连成三角形，中间写了个“控”字。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谁先动，谁就漏。”
大番薯从茶水间探出半个脑袋：“夫子哥，你不会真打算把全公司的人编成跳大绳队吧？”
“比那复杂点。”老夫子合上本子，“咱们要组个情报联盟。”
“啥？”大番薯一愣，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咱仨还不够用？还得拉帮结派？”
“以前是打猎，靠运气撞见狐狸脚印。”老夫子慢条斯理地拧紧笔帽，“现在得修陷阱，还得有人放哨、有人赶兽、有人藏在草堆里突然跳出来吓它一跳。”
大番薯挠头：“那我干啥？吓的那一声？”
“你负责让所有人分心。”老夫子看着他，“比如——走廊突然堵了，电梯坏了，打印机吐了一地纸，谁都不知道为啥，但就是乱那么几分钟。”
“哦！”大番薯眼睛一亮，“就像上次我扛鱼进去，会计姐差点滑倒那次？”
“比那更自然。”老夫子点头，“最好让人觉得，这事儿本来就该发生。”
大番薯咂咂嘴：“难啊……俺连自己鞋带系不系都记不住，咋让人信这种事‘本来就该发生’？”
“你不记得，是因为你没注意。”老夫子起身，“可有些人，天天盯着这些小事。比如王姐。”
后勤部的王姐正站在档案柜前，一手夹着发卡，一手往高处塞文件。她个子不高，踮着脚还差一截，干脆踩上了旁边的小板凳，嘴里念叨：“老赵这报销单怎么又堆这儿？签个字跟躲债似的。”
老夫子端了杯热茶走过去：“王姐，歇会儿，喝口暖的。”
“哟，稀客！”王姐接过茶，笑出两个酒窝，“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记得后勤部有我这么个人？”
“您可是咱们公司的活日历。”老夫子靠着柜子，“哪天谁迟到、谁请假、谁偷偷拿公家茶叶泡枸杞，您比打卡机记得都清楚。”
“那是。”王姐得意地扬眉，“上周三老赵穿了双新皮鞋来上班，我都能说出他几点进的门——八点四十七，右脚先跨进来，估计是怕领导看见他迟到。”
老夫子一笑：“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小忙。”
“说吧，是不是又要查谁偷用了打印机墨盒？”王姐眯眼。
“不是查，是盯。”老夫子压低声音，“从今天起，留意老赵每天进出办公室的时间，有没有私下见谁，尤其是市场部那位主管。您不动声色记下来就行。”
王姐吹了口茶，慢悠悠道：“你要搞事情？”
“我只是想搞清楚事情。”老夫子眨眼，“您要是不方便……”
“方便！”王姐一拍大腿，“反正我也看不惯他那副抠门样。上回空调坏了半个月，他说维修费超预算，结果自己办公室装了个静音风扇，三百多呢！公家的钱不能花，自己的就能烧？”
老夫子笑着点头：“那咱们合作愉快。”
刚转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姐发来的消息：“表弟说最近可能有例行检查，具体时间未定，让我别声张。”
他回了个“收到”，抬头看见李姐在工位上低头打字，手指飞快，像在弹一首看不见的钢琴曲。
下午一点半，审计组抵达的消息在公司内部悄悄传开。没人敲锣打鼓，也没人开会宣布，只是几个穿深色西装的人拎着公文包进了会议室，前台小姑娘登记时手都有点抖。
老夫子坐在位置上，没动。
他知道，真正的节点还没到。
两点十三分，他打开系统，启动“群体预知”。画面一闪，老赵拿着一个银色U盘，独自走向服务器机房，神情谨慎。时间显示：两点十四分。
他抽出一张便签，写下三行字：
“王姐：确认老赵离岗，通风报信。”
“李姐：拖住审计组长，延后十分钟会议。”
“大番薯：制造走廊拥堵，封锁西侧通道。”
折好纸条，他起身走向茶水间。
大番薯正啃着肉包，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来了？”他含糊地问。
“准备好了吗？”
“早等着呢！”大番薯咽下最后一口，抹了把嘴，“就等你一声令下，俺去把搬运车横在走廊中间，再假装扶不起来。”
“别太明显。”老夫子递过一张小纸条，“按这个时间来。”
大番薯接过来一看：“两点十四？这么准？你咋知道他啥时候进去？”
“猜的。”老夫子面不改色，“凑巧。”
王姐那边很快传来消息：“老赵刚出门，往东楼梯去了，手里拎着包。”
李姐回复：“审计组长被我拦下聊报销流程，至少再拖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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