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法院开庭传票的那天,我特意去商场买了一身新衣服。不是为了好看,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定——我要带着最好的状态去法庭,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小敏陪着我,帮我挑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说这样看起来“又精神又有底气”。
开庭前一天晚上,我把所有证据都整理进一个文件夹里,按时间顺序排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转账记录的打印件,带着银行的红色公章;下面是我和小叔的催款聊天记录,每一条都标了日期;再往下是李姐的证人证言,还有陈凯帮我整理的时间线表格。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生怕落下什么,直到小敏催我睡觉,我才把文件夹放在床头,关灯躺下。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过着这一年多的事——婆婆当初哭着求我借钱的样子,建军说“妈不会骗咱们”的语气,小叔躲着不见我的模样,还有那些被威胁、被冤枉的日子。我越想越清醒,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我准时起床。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人说:“小兰,别害怕,你没做错什么,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小敏已经做好了早餐,是我爱吃的鸡蛋面。“多吃点,等会儿开庭要耗体力。”她把筷子递给我,“我已经跟公司请好假了,今天全程陪你。”
我点了点头,扒拉着面条,心里暖暖的。如果不是小敏,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八点半,我们准时到了法院。法院门口人很多,我一眼就看到了婆婆和建军。婆婆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梳得很整齐,可脸上的表情还是藏不住的紧张。建军站在她旁边,看到我,眼神躲闪了一下,没跟我打招呼。
没过多久,小叔也来了。他比上次我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低着头,不敢看我。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没有同情,只有失望——如果他当初能踏实一点,能好好经营小店,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九点整,书记员叫我们进法庭。法庭很大,正中间坐着法官,穿着黑色的法袍,表情很严肃。我们按照书记员的指引,分别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位置上。我和律师坐在一起,婆婆、建军和小叔坐在对面。
庭审开始后,法官先核对了双方的身份,然后让律师陈述我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律师站起来,声音很清晰:“原告张兰与被告李小军(小叔)系亲属关系。2023年X月X日,被告李小军因创业需要资金,通过其母亲王秀兰(婆婆)向原告借款100万元,原告于当日通过银行转账将100万元转入被告李小军的账户。双方约定借款期限为半年,到期后被告李小军未按约定还款,经原告多次催讨,被告仍拒不偿还,甚至下落不明。为维护原告的合法权益,特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令被告李小军偿还借款本金100万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用。”
律师说完,把我准备好的证据一一提交给法官,还把转账记录、聊天记录的原件拿出来,供法官核对。法官仔细看了看证据,然后问被告:“被告方对原告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有异议吗?”
婆婆马上站起来,声音有点抖:“法官同志,我有异议!这100万元不是借款,是原告自愿送给我儿子的!当时原告说我儿子创业不容易,主动提出要帮他,还说不用还!现在她看到我儿子生意失败了,就想把钱要回去,这太没良心了!”
“你胡说!”我忍不住反驳,“当初是你哭着求我借钱的,你还说半年就还,怎么现在就成了我自愿送的?”
“你别血口喷人!”婆婆也激动起来,“我什么时候求你借钱了?明明是你自己愿意的!建军可以作证,他当时也在场!”
法官敲了敲法槌,说:“双方请冷静,有异议可以慢慢说,不要争吵。被告李小军,你对原告的陈述有什么看法?这100万元到底是借款还是赠与?”
小叔抬起头,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法官,小声说:“我……我记不清了。当时我妈跟我说,嫂子愿意帮我,我就以为是她自愿送的……”
“你记不清了?”我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都在抖,“当初你跟我打电话,说‘嫂子谢谢你,等店开起来了我第一个请你吃饭’,还说‘我肯定好好干,尽快把钱还给你’,这些你都忘了吗?我这里还有聊天记录,你自己看!”
我把聊天记录的打印件递过去,小叔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法官又问建军:“被告王秀兰说你可以作证,当时原告说过这100万元不用还,是吗?”
建军站起来,犹豫了很久,才说:“我……我当时没在场,是我妈后来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失望,“当初我跟你商量借钱的时候,你说‘妈不会骗咱们’,让我放心借,这些你都忘了吗?现在你却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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