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才大军压境的确切消息,如同腊月里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冻透了琰堡的每一寸砖石、每一个人的心。
先前击退偏师、施粥稳民所积攒起的微弱暖意,在这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
恐慌不再是窃窃私语,而是写在了每一张煞白的脸上,弥漫在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里。
就连空气中,都仿佛能嗅到那数万黄巾卷起的尘土和血腥味。
议事堂内,炭火明明灭灭,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几乎能听到彼此心脏狂跳的声音。
“女公子!撤吧!”一位负责外围哨探的庄头,几乎是扑进堂内,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漫山遍野都是黄巾,旌旗蔽日,根本望不到头!咱们这点人马,塞牙缝都不够啊!从后山秘径走,还能保住性命!”
“是啊,女公子!坞堡再坚固,也经不起数万人日夜不停地攻打!突围尚有一线生机,死守……死守就是玉石俱焚啊!”
众人纷纷附和,撤离的声音占据了绝对上风。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就连一向沉稳悍勇的蔡谷,此刻也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女公子,弟兄们不怕死,愿意为堡寨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是……兵力悬殊实在太大,硬守下去,只是……只是平添伤亡,于事无补啊!”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陈肃脸色惨白,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低下头。
几位庄头更是面如土色,眼神涣散。仿佛波才那数万大军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厅堂。
蔡琰端坐在主位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恐惧。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无意识地划动着。
前世的记忆如同鬼魅般浮现——匈奴铁骑的刀锋、塞外的风沙、骨肉分离的痛楚……那种命运不受掌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正是这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淬炼出了她此刻异于常人的冷静。
堂下的嘈杂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耳膜。
她能感受到母亲赵氏投来的、充满担忧与依赖的目光,能感受到福伯那无声的叹息,能感受到每一个人对生存的渴望。
撤退,确实是最安全的选择,可以活下去,像前世一样,或许能苟全性命于乱世……
但,然后呢?
再次将命运交给他人主宰?再次在乱世中随波逐流?不!这一世,她绝不允许!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扫过堂下每一张惊惶的脸。
那目光所及之处,骚动竟奇异地平息了几分。
“诸位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这死寂的厅堂中异常清晰,
“撤离,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带着精锐,从后山秘径悄然离去,或许能保住性命,另寻安身之所。”
众人闻言,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却听蔡琰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清越,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但,我不能选。”
堂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我若退,”蔡琰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琰堡的位置,然后划向陈留郡的腹地,
“波才便可兵不血刃,得我仓廪之粮,占我堡垒之地。以此为基础,他进可更从容地扫荡乡里,威胁郡城,涂炭更多生灵;退可据此休整,成为扎在陈留心腹的一颗毒钉!我若摆出死守之态,高悬吊桥,箭矢如林,他必以为我困兽犹斗,倾力来攻。这堡墙,或许能撑一日,两日,但能撑过数万人的疯狂吗?最终不过是墙毁人亡,玉石俱焚,同样遂了贼兵劫掠之心!”
她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电,扫视众人: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波才连胜,其势正骄,视我等为待宰羔羊。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示弱,示虚,示之以空!赌的,就是他这份骄狂下的多疑!赌他不敢信这唾手可得的堡垒背后,没有埋伏!赌他不敢拿数万大军的安危,来赌我这看似不设防的空城!”
“示空?”福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女公子,这……这太险了!万一贼兵不受疑惧,径直闯入,我等……我等顷刻间便成齑粉啊!”
“是险!是悬崖走丝!”蔡琰毫不回避,语气反而更加坚定,
“但困守是坐以待毙,撤离是放弃根基,将命运拱手让人!唯有此置之死地而后生之险招,或能搏出一线生机,为我琰堡,也为依附我们的数千百姓,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不再给众人质疑的时间,语速加快,指令清晰冷冽:“传我令!第一,堡门大开!吊桥放下!撤去门前所有鹿角、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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